仆固臨澤未說話,卻很是大方地伸出了一只左手。
章雅悠輕輕搭了三只手指過去,道:“你體內有余毒。”
仆固臨澤一愣,想不到眼前這個小丫頭竟真懂醫術,一般郎中是探不出他體內還有余毒的。
“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一種陰寒之毒,但具體是何毒,我還要進一步研判。我有一個朋友,醫術了得,我可以請他幫忙。”章雅悠道。
仆固臨澤未說話,抽回了自己的手。
章雅悠道:“你若是信我,可以讓我檢查一下你的腿。”
仆固臨澤卻拍了拍手掌,立馬有個仆人走進來,推著他的輪椅就走,腿傷是他心頭的痛,上面丑陋的疤痕也是他自卑之處,不要說在章雅悠面前袒露,就算是近身的侍從,他也不讓觸碰的。
“你考慮好了,就去熙園等我。你還年輕,總有希望重新站起來的。”章雅悠沖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仆固臨澤后背僵了一下,他太想站起來了,如果他能站起來,姐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仆固家就不用被人瞧不起了吧?
他不得不承認,章雅悠確實很聰明,一下子就抓到了他的痛處、猜中了他們心中的希冀,她還能適時地拋出一份橄欖枝,不僅如此,她那份從容、鎮定以及純凈、坦誠又敲打著他那份狠厲的決定:如果她不肯退出,自己真的能對這樣一個女人痛下殺手嗎?
他并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死在他們姐弟手下的亡魂很多,但沒有枉死之人。
章雅悠才走出院子,一個紅色身影從珠簾后走了出來。
“你可以試試她的提議,說不定真的有希望。”仆固瑾瑜道,她接過輪椅,自己推了起來,“你身上的毒不能再耽擱了,但是,我們試了那么多名醫都無濟于事。”
“我再想想。”仆固臨澤道,他并不是話多的人,自從臥床后更是惜字如金。
仆固瑾瑜拿了一條駝絨毯子,蹲下來,給他蓋到雙腿上,道:“我前天去宮里請旨了,圣上也同意了。現在說取消,必然惹得圣怒,就看他有多少本事了。你這邊可以先去熙園,就當養身體了,婚禮可以晚些時候舉行,若她真有這個本事,我這輩子不嫁也無所謂。”
“房翊應該不錯,調查下來,這些年潔身自好。”仆固臨澤道。
“但強扭的瓜不甜,不如利用他的內疚,爭取點對我們有利的事。若是強求嫁入侯府,恐怕是兩敗俱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宜了那些看熱鬧的人。再說,我也不愿意留在京中,也不能留在京中。我想離京之前,將你托付出去。”仆固瑾瑜道。
姐弟兩個從未長久分開過,這次一起赴京也是圣上的意思,圣上已經下旨封了仆固臨澤為縣公,還給仆固家建了將軍府,用意再明顯不過,就是將仆固臨澤留在長安,有仆固臨澤在,仆固瑾瑜絕不敢在邊境有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