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分兵書,他已經看到了第三卷“治本”這里,接下來就是“戰權”。
“哦,你這么認為?”盧鈺道。
章雅悠不理會他,輕聲讀了起來:“……春夏夫出于南畝,秋冬女練于布帛,則民不困。今短褐不蔽形,糟糠不充腹,失其治也。古者土無肥瘠,人無勤惰,古人何得,今人何失耶?耕者不終畝,織者日斷機……”
她抬了抬眼,盧鈺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勻稱。
“凡奪者無氣,恐者不可守;敗者無人,兵無道也。意往而不疑則從之,奪敵者無前則加之,明視而高居則威之,兵道極矣。”章雅悠讀到這句話時停了片刻,放下書,向香爐中續了點安神香。
“看了這書你有什么想法?”盧鈺忽然睜開了眼睛。
章雅悠道:“用兵的原則、軍隊的紀律和獎懲制度寫得很具體,還雜糅了儒、法、道各家觀點,可以說是理論水平很高,但是實踐意義差了點。有點紙上談兵的意思。我若是按照這上面的理論去治軍,恐怕現在遼陽依舊是不毛之地,不夠奚族人和契丹人燒殺搶奪的。”
“你這意思,對自己的治軍策略很是滿意?”盧鈺來了精神。
章雅悠笑道:“談不上滿意,也多次碰壁,只不過是目前找到了一條勉強行得通的路子,概括起來也就四個字:恩威并重。”
“為了這個威,我可是殺了不少人。有時還會做噩夢呢。”章雅悠道,但笑意不達眼底。
“那恩就更好理解了。”章雅悠又道。
盧鈺道:“也是,為了讓將士們吃飽穿暖,堂堂一個郡主都給我做起了伴讀丫鬟的事情,給我讀書呢。”
章雅悠道:“是啊!”
果真,這世上最慘的郡主不是白叫的,是真慘!
來幽州之前,李設還笑話她,說起這個稱謂,說她已經淪落到借糧度日的地步了——現在看來,比借糧度日還艱難,都做起了丫鬟。
盧鈺道:“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晚點,我陪你去見見劉吉。幽州有不少好東西,興許我能幫你要點東西回去。”
“盧世子能告訴我,你的自信來自哪里嗎?”劉吉可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狠主兒,按照傳聞,他可是連自己的父兄都舍得下手的人,在這種人手里能討到什么好處!
“不試試怎么知道?”盧鈺笑道。
章雅悠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轉身的時候,盧鈺叫住了她,笑道:“郡主的聲音很好聽,比紅袖招花魁的聲音好聽,讀書的時候很有底蘊。”
章雅悠冷冷看著他,道:“多謝夸獎。”
玉凌給章雅悠鋪好床鋪,道:“姑娘先歇著吧,這一路奔波,都沒好好休息。奴婢就守在這里。”
章雅悠道:“那里有軟塌,你也去瞇一會。看盧鈺這架勢,我對他來說還有用,他應該不會對我下毒手,否則也不會留我在這里。”
玉凌道:“他當初在范陽可沒少為難您,這種人惡毒得很!奴婢不困,姑娘先行歇息吧。”
章雅悠也不知睡了多久,是被一陣敲門聲給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