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大老爺們,還能不給自己想好退路?你先走,我自然后續跟出去找你啊!難不成,咱們為了龍椅上那位拋頭顱灑熱血?他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沒聽說,狠角色!”李設笑道,在章雅悠面前,他說話就隨意許多。
章雅悠笑了笑,沒說話,道:“遼陽是我們的家,守著它,除非我們都死了。你還記得我們初來遼陽時它是什么樣子嗎?”
二人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回憶將章雅悠和李設帶回了那段艱苦又溫馨的歲月,二人相視一笑。
很快,遼陽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奚族人的滋擾已演變成了埋伏和攻打,與大唐簽訂和平契約的契丹也加入了混戰,雖然沒有在明面上攻打大唐,但是,卻多次在烏蒙城的問題上觸及大唐的利益底線。
就連接壤處的回紇部落,也趁亂攻進來燒殺搶掠。
三個月,章雅悠真正明白什么叫枕戈待旦、什么是浴血奮戰。
身上舊傷添新傷,每天穿著十幾斤重的盔甲,指揮作戰,甚至親自上戰場,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累得倒頭就睡;因為殺了很多人,也親眼看見很多士兵在自己身邊倒下,死狀凄慘,甚至血肉肢體橫飛,她又時常做噩夢。
在這長達三個月的戰斗中,遼陽守城軍死傷過萬,加上奚族、契丹人的尸體,堆積如山,最后顧不上掩埋,在桑干河里鑿了個大冰洞,直接將尸體扔了下去。
章雅悠身邊的侍衛也死了很多人,忠十三在戰斗的過程中被砍掉了一只胳膊,玉凌半邊臉受傷幾乎毀了容,李設也是一身傷。
朝廷不派救兵支援,糧草供給不足;章雅悠這邊讓人多番去幽州和勝州救助,要么是吃了閉門羹,要么是死在半路中,廝殺了三個月,沒有見到幽州和勝州的一兵一卒。
“這群混蛋!”李設暴怒,“我們死了,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章雅悠道:“不到最后一刻,還不是放棄的時候。我們現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嚴冬之下,奚族和契丹人的日子不比我們好過。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勝利了!”
“咱們糧草不多了。”李設仰面躺著,“現在都是粗糧窩窩頭,這樣冷的天,棉衣也不夠,堅持不了多久的,最多一個月。”
正聊著,鄭雨牧綁著繃帶跑進來了,臉上紅撲撲的,想笑,又像是哭過,他興奮地喊道:“我們有救了!”
“是有救兵來了嗎?”章雅悠起身,她第一個想法是,難道房翊回來了?曾經,房翊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神,對她施以援手,將她從絕望的境地中拉出來;曾經,房翊神出鬼沒又總能為她化險為夷、幫她解決難題的狀態給她了無數的信心和盼望。
她在心里數過,整整一百九十三天,她沒有收到房翊的回信;整整一百三十二天,我沒有房翊的任何消息。
鄭雨牧道:“沒有救兵,但是,遼陽的百姓以及幽州、銀州、勝州、遂州、恒州等地的百姓自發給我們送來了糧草;遼陽境內百姓更是不分男女老幼,紛紛報名參軍。他們說……”
當年的儒雅卓絕的探花郎,在西北朔風的吹拂下,已經成了一名皮糙肉厚耐風沙抗嚴寒的糙漢,這個糙漢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