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連日的奔波,身體勞累倒是次要,心里那酸楚才是最為令人感到窒息。
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吧。
門口有守衛列在一旁,見沐長卿出來趕忙行禮。
雖然沒有見過沐長卿,但是是自家都尉親自吩咐的人,想必身份也是非富則貴,絲毫不敢怠慢。
這守衛估摸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腰桿筆直,臉上神色嚴峻。
沐長卿在一旁臺階上坐下和他閑聊起來。
“如今清平縣內形勢如何?”
那守衛搖了搖頭:“清平縣內莊戶不多,哪怕受到蝗災波及但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呢,不過相鄰的化縣………”
說到一半這守衛已經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死人,死了好多人………整個縣都被蝗蟲鋪滿,無數的百姓都隨著蝗蟲一同葬入火海,我們來遲了,我們來遲了。”
“街上到處都是尸體,無數的蝗蟲趴在他們的尸體上啃噬,趕都趕不走,一眼望不到邊的死寂。”
“來遲了,來遲了………”
說到最后,這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撕心裂肺。
不遠處的守衛也都是別過頭去,強忍著眼眶中肆虐的淚水,不讓它們落下。
沒有親眼見到過那個場景,無人可以體會他們心中的那股絕望。
抽了兩下發酸的鼻頭,沐長卿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柔道:“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通過后面的交談沐長卿也得知,在自己趕往清平縣這幾日的時間里,蝗蟲的蔓延速度令人咋舌。
短短幾日,整個大燕已經有一半疆土被蝗災所波及。
要不了幾日,大燕的京都長安估計都無法幸免于難。
“如今南營來了多少將士?”
“回公子,南大營的將士共十萬人基本已經全部抽調出離長安,分別散布在豫州各大府縣之內。”
“只有你們南營么?可還有其他人?”
“隨行的還有幾位太醫院的醫師。”
太醫院?
難不成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石灰便是那太醫院的杰作?
想到這里,沐長卿詢問了一下那太醫院居住的屋子所在位置。
隨后那守衛指了指一旁的院子,那里便是太醫院的醫師所居住的地方。
門口被重兵把手著。
如今這些醫師可都是寶貝,就指望著她們救人呢,可萬萬不敢讓她們有絲毫的差錯出現。
沐長卿來到院前并沒有受到守衛阻攔,放行而入。
太醫院一共隨行來了三位醫師。
其中兩位奔赴去了相鄰的兩個府縣救人去了,留下的是一名名叫蘇清月的醫師。
院子里有一片小小的藥圃,看上去是新移植沒多久的,土壤有新翻的痕跡。
各種不知名的藥花藥草茂盛生長著,風中傳來清淡的芬芳。
藥圃旁有一火爐,爐火燒的正旺,爐上擱置著一黑色瓷碗,碗中沸騰著褐色的液體。
一名穿著淡綠色衣裳的少女,安靜地站在火爐邊,低頭看著碗中的液體沉思著什么。
她的身形瘦削纖弱,看似風一吹就要隨時摔倒,哪怕僅僅只看背影,沐長卿不由便下意識的心中一緊。
病弱纖柔,蕭瑟離群,明明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卻讓沐長卿感覺她好似墻角的一朵小花,隨時都會在風雨凋零之中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