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攻伐,人命一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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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長安。
夜幕低垂,月色初籠,一座巍峨不失纖麗的宮殿之內,月姬穿著素色衣裙,手拿火折子、撐桿,將八角宮燈挑下,燈罩取下、點上。
一簇細弱火苗跳動幾下,頓時,橘黃色的光芒如水暈開。
其時,庭院之內帶著絲絲潤意的涼風吹來,梧桐樹葉就是沙沙作響。
女帝寢宮之內,帷幔及地的床榻之上,忽地掀開一角,現出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陛下,如今才三更天,陛下不多睡一會么?”
輕柔的聲音響起,月姬攙扶著楚稚在床榻之沿坐直身體。
“月姬,南營將士到了何處了?”
強撐著發昏的腦袋,楚稚喝了一口茶水問道。
“回陛下,南營將士子時便已經抵達徐州,如今已經趕赴至了冀云山脈。”
“昨日戰報如何?”
遲疑了一下,月姬還是開口道。
“破甲軍傷亡過五千,徐州城內民兵約莫近兩萬人犧牲。”
閉上眼睛,好一會楚稚才睜開眼來,眸中滿是痛色。
“僅僅三日,我大燕便已經有近八萬士卒百姓死去!”
一掌拍向床榻,香床頓時搖搖欲墜。
“撫朕起來。”
燭火搖曳,案臺前的楚稚面色陰晴不定。
“傳秦卿過來。”
“是,陛下。”
秦廣東此時也根本無心入睡,可以說是整個長安城無一人入眠。
百里之外的徐州城外,云國大軍壓境,長安城危在旦夕,這般危急關頭之下誰還能睡得著。
人人唯恐自危,擅離出城者不計其數。
一連數日早朝,整個朝野動蕩,天子震怒,臣子緘默。
戰爭的爆發無異是一場災難,更何況如今這般剛剛恢復元氣的大燕。
秦廣東馬不停蹄的趕往皇宮,整個皇宮內燈火通明。
楚稚醒來,一眾宮女自然不可能安心入睡。
燕華殿內,楚稚沉聲開口。
“秦卿,戶部如今存糧,存銀還有多少?”
“陛下,自揚州賑災不過月余,戶部存糧已經基本告竭,存銀尚不足兩百萬兩。”
區區兩百萬兩基本不可能應付國家之間的戰爭。
國與國之間的交戰比拼的不僅僅是武力上的懸殊。
更多的還是糧食和銀子的比拼。
一旦軍餉無法補給到位,不需云國主動進攻,大燕將士便會自動土崩瓦解。
而大燕年前因為蝗災一役,根本沒有任何收成,不說百姓家中存余了,連國庫之內都拿不出來絲毫存糧。
本來按照大燕發展的進程,等到第二批土豆的播種,至少大燕一年內不用再擔憂糧食的隱患。
可如今土豆試種也才播種下去不過月余,根本沒有到收成之際,大燕之內又怎么可能這個時候拿的出來糧食。
云國也正是掐準了這個時間節點,趁著大燕境內空虛,里應外合之下,徹底的興起了戰火。
曲折回環的長廊之上,兩行素色的八角宮燈,一路搖曳,明暗交錯,搖碎一地光影。
穿過枝葉扶疏的梅花樹,赫然是雪姬提著燈籠,當先而行,身后跟著一眾燕衛女兵。
行至燕華殿,雪姬通報一聲大步邁入。
“陛下,長安城門已閉,燕衛已經接管了城防,如今所有來往通行之人皆在燕衛的眼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