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羅涅的恭維如春風化雨,派蒙早已卸下防備。
旅行者雖未忘記此行目的,但面對這位笑意盈盈的愚人眾執行官,敵意終是消融三分。
畢竟她已與數位執行官打過交道,只要對方暫無戰意,稍作周旋應無大礙。
“倒是在下失禮了,竟讓二位站了這么久。”
黑發青年忽然恍然輕笑,抬手掃過檀木茶案,金絲瓷碟里的桂花酥泛著蜜色光澤,未等主人話音落地,派蒙已化作流星撲向案幾左側,轉眼便腮幫鼓鼓如囤糧倉鼠。
旅行者扶額暗嘆,只得跟著潘塔羅涅來到席位旁坐下。
氤氳水霧后,執行官鴉羽般的碎發垂落眼尾,笑意比杯中茶水更清冽三分。
其實在潘塔羅涅的身邊同樣跟隨了幾位愚人眾的士兵,在拍賣會上他們大都便服出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但富人早就將他們幾人屏退至房間之外,只留了熒和派蒙兩個作陪。
當然還有站在角落陰影中的管家。
“請恕我冒昧,熒小姐孤身闖蕩大陸,足跡遍布諸國,到底所謂何事,能夠讓你如此執著?”
潘塔羅涅漫不經心轉著手上的戒指,寶石在他指間折射出細碎冷光。
在等待需要的拍品時,潘塔羅涅開口與熒妹攀談,否則這包廂里的氣氛委實太沉悶了些。
每每提到此事,旅行者的心中總會浮現出兄長的背影,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磨損的皮革手套,兄長的幻影似乎在氤氳茶霧中忽明忽暗:
“不過是為了尋找至親,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
旅行者垂眸,此時雅間外的拍賣師也開始了模糊的唱價。
“原來如此。”
執行官垂眸吹散茶沫,陰影里唇角弧度紋絲未動。
他哪里會不知道熒妹遍覽提瓦特大陸的終極目標是什么,不僅如此,潘塔羅涅此行早早便見到了那位深淵的王子,甚至還與其達成了有限的同盟。
“女皇陛下常教導我們,家人是永恒的錨點。”
“我很理解與親人分別的痛苦,希望你能夠盡快找到你的血親。”
“愿群星指引你的旅途。”
潘塔羅涅依然說著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但這些話也足以引起旅行者的共鳴。
熒妹盯著琥珀色茶湯中自己晃動的倒影,在對方虛浮的祝福里,她恍惚聽見蒙德城風鈴的脆響,溫迪也曾笑著將蒲公英籽吹向星海,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享受旅途本身的意義。」
暖光在骨瓷盤沿流淌,潘塔羅涅用茶匙輕叩杯沿,琉璃般的眸子里浮動著恰到好處的好奇。
他談起輕策莊的螭龍傳說,以及風龍廢墟的孤王壁畫,竟比吟游詩人更懂如何撩撥聽者的心弦。
熒摩挲著茶杯壁上的紋路,驚覺自己竟在茶香氤氳間卸了三分警惕。
很難想象她竟然會心平氣和地跟某個不知根底的愚人眾執行官聊天。
直到派蒙第四次把酥皮蹭到琉璃燈罩上,旅行者才忍無可忍地拎起小吃貨的后領子。
“派蒙,再吃下去,飛云商會的馬車都載不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