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瑪斯擲地有聲的結論如同一塊沉重的寒冰,驟然墜入往生堂的暖意之中。
知曉鐘離巖神身份的旅行者和派蒙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先是牢牢鎖在靜立如磐石、不顯絲毫波瀾的鐘離身上,緊接著才想起現場還有另一位愚人眾執行官。
兩人的視線如同兩道犀利的探照光,猛地調轉,聚焦在角落的達達利亞臉上。
胡桃和法瑪斯同樣調轉了視線,被幾雙充滿審視意味的眼睛盯著,達達利亞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貍,夸張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喂喂,親愛的伙伴們,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
他攤開雙手,肩頭配合地聳動,臉上堆砌起招牌式的、陽光又略帶點無辜的笑容。
“你們都知道的,我跟潘塔羅涅那個家伙合不來。”
青年那橘色的腦袋用力地搖了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疏離。
“我對他的計劃可一無所知。
達達利亞的話音落下,短暫的沉默再次彌漫開來,只有角落里燈燭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青年執行官撇清關系的話語輕松坦然,眾人也對達達利亞的解釋毫不懷疑。
畢竟他與潘塔羅涅的矛盾有目共睹,加上之前旅行者與達達利亞多日相處,更加確信對方的確不喜歡玩弄什么陰謀詭計。
此時的鐘離才終于緩緩抬起了眼簾。
那雙金色的、如同淬煉過的琉璃般的眼瞳里,沒有達達利亞預想中的怒火,也沒有被挑釁的驚愕,只有一片仿佛能包容萬象、卻又深不見底的平靜湖面。
他的目光沒有立刻落在辯解的執行官身上,而是重新垂落回掌心。
那里印著潘塔羅涅專屬紋章的霄燈券,在燭火的照耀下仿佛一張染血的罪證。
鐘離的指尖極其緩慢地劃過券面冰冷光滑的邊緣,像是在無聲地丈量凡人與神明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良久之后,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才在靜謐中響起,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
“巖神割肉化金,本意是為契約立基,惠及提瓦特萬民。”
他微微一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眾人的心鼓上:“而這所謂的裁衣作券,乃是為私欲開路,與巖神之舉截然相反。”
鐘離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往生堂的屋頂,投向了璃月港燈火璀璨的夜空,投向那掩藏在繁華之下的暗涌激流。
“璃月是契約的國度,也是一切財富沉積的地方,如今的狂熱不過是些許風波罷了,想必璃月七星也早有反應。”
旅行者第一次從鐘離平靜的語調中聽出了些許極淡、卻令人心悸的意味。不像是是憤怒,更像是一種了然于胸的悲憫,以及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旅行者的心隨著鐘離的話語沉了下去,那句「些許風波」的評語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穿了方才因證據確鑿而升騰起的急迫感。
潘塔羅涅不是蠢材,他敢于效仿神明、甚至挑釁巖神法則,必然留有后手,而氅衣這樣明目張膽的線索,更像是對方刻意擺在明處的陷阱入口,亦或者一場盛大博弈的開場白。
派蒙的小臉也皺成了包子,她看看沉默凝重的旅行者,又看看如同古鐘般沉靜的鐘離,最后偷偷瞄了一眼看似輕松、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復雜神色的達達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