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瑪斯沒有再繼續追問,眼眸只是掠過潘塔羅涅遞來的薄紙。
上面清晰地標記著千壑沙地深處的某個坐標。
他平靜地收起地圖,一言未發,隨即便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法瑪斯轉身欲離之際,腳步卻微微一頓,帶著些許聲音響起,不帶半分威脅,卻如冰冷的磐石般陳述著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潘塔羅涅,你選的這條路,每一步都可能踩空,跌入終局。”
“不是每個魔神都像鐘離和我一樣,有那么好的脾氣。”
潘塔羅涅臉上非但不見懼色,反而漾開一絲奇異的、近乎愉悅的坦然。
他優雅地微微頜首,語調輕緩,卻字字帶著鋒芒。
“感謝您的忠告,法瑪斯閣下。”銀行家話鋒微轉,唇邊噙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不過您腳下那條路,與我腳下這條,又有幾分本質的不同呢?”
法瑪斯沒有回應,屬于古老神祇的熾烈氣息如同篝火燃盡后的最后一點余溫,無聲無息地熄滅在包廂門外,而逐漸升溫的廂房溫度也終于降至尋常。
偌大的空間里,只余下潘塔羅涅一人。
他重新摩挲起手上冰涼的戒指,指尖感受著其上精密的刻紋與冷硬的觸感。
熏香裊裊升騰,盤旋繚繞,將潘塔羅涅靜坐的身形勾勒得如同一尊凝固的沉思者雕像。
而他的視線卻依舊停留在法瑪斯離開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門扉,投注在一張無形的巨大棋盤上,計算著那些看不見的籌碼與潛伏的風險。
寂靜像包裹著浮影歸離的絲絨幕布,沉甸甸的籠罩下來。
“叩、叩叩。”
一陣極輕、極富節奏的叩門聲精準地刺破了這片沉寂。
“老爺。”
門外傳來老管家羅素那標志性的嗓音,低沉、恭謹,帶著訓練有素的分寸感。
“進。”
潘塔羅涅眼底的幽深算計瞬間斂去,恢復了執行官獨有的銳利與干練。
遠眺的眼神被拉回現實,身體也隨之調整成一個更正式的坐姿。
門被無聲推開,羅素一絲不茍的銀發在柔光下微微反光,他躬身奉上一份裝訂齊整的文件:
“老爺,北國銀行投資的新琉璃亭的初步銷售匯總已整理完畢,還有霄燈券的認購進度與相關資金流向明細,都在里面。”
“另有幾份北國總部發來的加密封印急件,標注親啟,需您即刻過目。”
潘塔羅涅的目光最后掠過窗欞。
窗外的璃月港已是華燈初上,萬千燈火勾勒出壯麗的輪廓,海面上商船如織,星火點點,交織出一幅烈火烹油般的繁華盛景,但那璀璨的光芒倒映在潘塔羅涅鏡片后的瞳孔里,卻只折射出深潭般的冰冷與算計。
“知道了。”
潘塔羅涅站起身,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拂過衣襟。
那里其實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但銀行家的動作卻優雅得仿佛拂去無形的塵埃,聲音平穩不帶一絲波瀾:
“回銀行詳談。”
羅素為潘塔羅涅推開門,而后又返回收走了經過法瑪斯驗證、光芒稍顯暗淡的霄燈。
這場暗流涌動的筵席最終如啞火的煙花般草草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