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讓人不自禁地感受到兩種以上的情感,復雜的交織,自然而然揪心。”
面對葉秦的據理力爭,彭三原堅決反對:“為什么不能是忍耐,為什么不能是克制?”
兩人爭執不下,劉天王都看不下去,霍地站起來,“彭導,我覺得葉仔剛才處理得很不錯,那種感覺我完全入戲了,我希望能照著剛才一條,繼續往下演!”
葉秦望見彭三原神情錯愕,不禁挑眉,果然識貨的永遠都識貨。
呵呵,這回是不戲霸也不成!
其它都可以掰扯,獨獨是角色演繹的尺度與技法鬧分歧,絕不能讓步。
能想象《甜蜜蜜》,張曼昱哭豹哥的戲,爾冬生不準張曼昱發笑?那么,突然一笑隨即痛哭的經典鏡頭,自此消失。
導演講戲導戲,但把戲把角色演活,該是演員的職責,怎么完成可以框在一個框里,但絕不能閹割廢除掉某種可能性。
這是原則,因為干預妨礙到角色的生命創造!
最終,彭三原不得不捏著鼻子,打破預先“不要哭戲”的鐵則,心情格外郁悶:“咔,可以了,場務收拾東西,轉點吧!”
劇務長等劇組頭頭腦腦,四目相對,眼神里透著輕視,瞄了幾眼,隨后著手打掃戰場。
劉天王語重心長道:“葉仔,我這回幫你,是因為你處理得的確很棒,我不忍心糟蹋,但還是那句話,盡量要尊重導演,在劇組導演才是發令人。”
發令人?
制片人制度里,導演就是個工具人。
更何況,是個不成熟的工具人。
“華哥,主要彭導沒有電影拍攝經驗,也不懂不干涉演員演戲的尺度,你沒看陳監怎么干的,彭導說行,他偏要鏡頭重新拍,因為無效的長鏡頭太多。”
葉秦撇撇嘴,某些人嘴上喊著第六代土,鄉土化,鏡頭技法上不照樣是第六代的手筆,莫名其妙無意義的長鏡頭、空鏡頭。
有一次,人犯抱孩子上樓給哀家,中間有三秒多余的鏡頭,慢慢地從墻面推到二樓,鏡頭調度與敘事不行。
更別提在修車鋪對手戲的鏡頭機位,鏡頭呈現的東西感覺違和得一批。
也難怪前世整部影片,節奏、段落、臺詞、配樂完全是松散和失控,最搞人的是,突兀而來的滿滿基情,讓觀眾誤會,數次笑場,完全破壞渲染的溫情。
拜托,兩個人明明是惺惺相惜,一起踏上找尋之路,一個是找尋兒子的路,一個是找尋回家的路,一路前行,兩個人如父如子相互慰藉著。
把歐洲范里的基情調入劇情是什么鬼?
這些元素統統被陳客辛不留情面地刪個干凈,中間相互夾菜,一同泡澡堂,全都修改。
“陳監制是監制,也是彭導的前輩。”劉天王苦口婆心地勸說。
監制這個職位,可謂是華語樂壇首創獨有,誕生于香江制片體系。
最先引起業內關注是在王京、文雋、劉唯強合作的《最佳拍檔》,王京擔任監制,定位上是:提供概念設想和大的建設性意見,會參與劇組重要決策,但不負責具體的劇本創作和導演拍攝。
但后續香江步入電影黃金年代,監制形如制片,在劇組的地位遠遠地高于導演。
如徐老怪,稱呼他的代表作往往不是導演什么作品,而是監制什么,因為項目的主導權,從前期籌備,中期拍攝,到后期剪輯,都由監制拍板決定。
港圈第一批北上時,沿用這一套模式,像《擺渡人》的王墨鏡,其實執導的是張嘉佳,可背負罵名的恰恰是王墨鏡。
葉秦無可奈何,他從影這么久,是第一回真正地跟純跨界新人導演合作,自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導演那一套耳濡目染,也學了個淺顯入門,內行活兒看不出來,但外行門道卻一目了然。
不客氣地講,他擼起袖子拍片,都比彭三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