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抬了抬眼皮兒,唇角微挑,眼底的笑影兒像漣漪層層遞進,漫不經心道:“你更擅長煎藥。”
姚杳抿唇無語,暗戳戳的翻了個白眼兒。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端著藥走出來,正好碰見戍軍們把突厥人丟下的車弩拖進戍堡,韓長暮停下腳步,很感興趣的多看了幾眼,才跟著迎出來的徐翔理,慢慢走進地倉。
孟歲隔幾人都各自有了差事,或是登上戍堡瞭望,或是到驛站去照看中毒的戍軍去除余毒。
地倉里只有徐翔理和祝榮兩個人守著。
看來徐翔理對這個人重視至極,也對祝榮信任至極,凡事都不肯輕易假手于人,非得自己看著才行。
韓長暮沖著徐翔理點了點頭,難得的輕聲細語的溫和道:“徐戍官,我先施針讓他醒過來,再灌湯藥吊住他的氣息,他醒過來后,你一定要長話短說,先問清楚車弩之事。”他輕輕抽氣:“徐戍官一定要記住,他醒來后,就只有半個時辰了。”
徐翔理神情復雜的嘆了口氣,點頭不語。
韓長暮定了定心思,取過一根長針在燭火上烤過,慢慢落進了他的頭頂。
停了片刻,他接連落針,穩穩刺入幾個穴位,連手都沒有顫抖一下。
姚杳原本以為韓長暮對那李玉山說自己會行針,是在哄騙他,可是現在看韓長暮的手段,還真是會行針,似乎手藝還很好的樣子。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
無論到何時何地,這世上都少不了兩種人,一是醫生,一是教師。
看來這話著實有道理啊。
暗室的角落里擱了個精巧的更漏,一聲一聲的,讓人頭皮一點一點的緊起來。
等待是漫長的,越等會越絕望。
寂靜的等待中,一聲極輕微的呻吟突兀的響了起來,那瘦骨嶙峋的男子似乎動了一下。
幾個人忙探頭去看。
只見那人的臉頰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緩慢而無力的睜開了雙眼。
目光渙散而茫然,黑眼仁隱隱透著灰白,毫無光彩。
他渙散的目光在幾人臉上打了個轉兒,最后落在徐翔理的臉上,他顯然也是記得當年那段歲月,記得徐翔理這個人的,他唇角囁嚅,聲音細弱無力:“徐六。”
徐翔理的神情黯然,雙眸也沒了光彩,哽咽了一下,點頭道:“誒,是我,來,王五,喝點藥,很快,很快就好了。”
看著那叫王五的男子捧著藥碗,勉強把藥喝了,姚杳心里也堵得厲害,有一種哄著人去死的負罪感盤旋于心。
這碗藥雖然不是殺人的毒藥,但也差不了多少。
喝完了藥,王五緩過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妖異的潮紅。
他掙扎著起身,覺得自己當真好了一些,望著徐翔理緩慢道:“徐六,我,我知道,我沒多少時間了,快拿,拿紙筆來,趁著我現在還有力氣,我先,先把制造圖譜畫,畫出來。”
徐翔理和祝榮忙把王五扶起來,擺好了紙墨,將筆塞到他的手里。
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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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力氣,捏不住筆管,手心中全是濕漉漉的汗,筆直往下溜,整個人不停的顫抖,根本寫不出半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