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敢跟內衛司的少使動粗,這是多吃了兩塊猴頭菇,就以為自己可以大鬧天宮了吧。
李二娘也跟在后頭進了房間,抬手抹一把淚,囁嚅著唇角,不知該開口問些什么,生怕一開口,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韓長暮把姚杳放在熱乎乎的火炕上,只見她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轉頭對韓增壽道:“韓奉御,有勞你給姚參軍切一下脈。”
韓增壽一直縮在一旁裝鵪鶉,覺得自己這半年來的運道實在不怎么樣,怎么什么見不得人的陰私事都讓他給撞上了。
聽到韓長暮這話,他硬著頭皮上前,一條雪白的絲帕蓋在細弱手腕上,兩指搭在上頭,他偏著頭,屏息靜氣的摸脈。
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面露驚訝錯愕的神情,客房里靜的讓人不敢呼吸,直到燈燭輕輕“啪”了一聲,爆出一只燈花,他才神情晦暗的收回手,朝著韓長暮深深一揖。
韓長暮的臉頓時黑了,微微側身,躲開了韓增壽的這個大禮,勉力平靜道:“韓奉御,有話,盡管直說。”
韓增壽已經渾身是汗了,夜風從半開的窗刮進來,他渾身涼颼颼的,也勉力平靜道:“姚參軍傷勢極重,外傷倒還不足為慮,只是這內傷,”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傷及臟腑,出血極多,下官,下官,下官只能勉力一試,若,若三日內,姚參軍能醒過來,便,便還有一線生機,若,若不能,就。”
他欲言又止,說的艱澀磕巴,最終還是沒有將那錐心之語說出來。
韓長暮的身子狠狠踉蹌了一下,雙手緊緊握著,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里,聚起一口氣道:“有勞,韓奉御了,您只管開方子,不管是什么藥,本世子,都能取來。”
韓增壽點頭,有了這句話,他心里就有了數。
這話的意思便是不計代價,只要救人。
他挪到了隔壁客房開方子,提筆刷刷刷的寫著,一邊寫一邊斟酌,寫了又改,改了又寫,落筆艱難,思量萬千。
韓長暮深深望了姚杳幾眼,對劉氏道:“去打水,給姚參軍擦身,要避開傷口,待韓奉御開好了方子,再給姚參軍清理傷口,重新包扎,換衣裳,這三日,你要親自煎藥,不得假手于人。”
劉氏神情肅然道:“是,婢子明白。”說著,她轉身出去打水。
韓長暮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了,他痛的幾乎落下淚來,忍了又忍,淚盈于睫道:“金玉,從今日起約束府中下人,不得隨意走動,不得出府,所有暗衛都調入外書房和這處小院。”
金玉亦是肅然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安排了。
安排完了這些,韓長暮渾身脫力似得坐下,唇邊已經干涸的起了皮兒,有氣無力的撩著眼皮兒,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包騁試探著問道:“大人,不然,您先去洗洗換身衣裳?”
韓長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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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道:“不了,等等韓奉御的方子。”
客房里燒了火炕籠了炭盆,便有些干燥,窗戶也不好關的太嚴實,一縷風從窗戶掠進來,在燈火上停了停,燈火一晃,散發出暗淡的光,如同盛極而衰的生命,走到了暮年。
李二娘趕忙用薄紗燈罩罩住燈燭,昏黃的燈火從薄薄的燈罩透出來,蕩漾起水波樣的漣漪。
這客房里燈火通明,貼著墻跟兒擱了兩盞落地燈架,上頭原本燃的都是白燭,金玉得了姚杳重傷而歸的消息后,嫌白燭不吉利,便做主全換成了紅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