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帶倦色,疲憊的開口:“久朝過來了,坐吧。”
韓長暮面色平靜的行了個禮,坐在了蔣紳的下首。
蔣紳苦惱的揉了揉眉心,房間里最能靜心的沉水香,也無法讓他的心安穩下來。
這是一個很不穩的心境,他在朝為官三十余載,只在初入官場的那幾年,心境起過些許波瀾,之后他領六部入內閣,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閣老,這顆心就如同古井一般波瀾不驚了。
這場省試,應當是他致仕前辦的最后一樁有分量的差事了。
辦好了,他便名垂青史。
辦砸了,他便晚節不保。
或許正是因為多了這些患得患失的心思,他才會心境不穩。
他穩了穩心神,滿口苦澀的問道:“久朝,號舍出了什么事?”
韓長暮也是一臉的苦笑,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來也真是倒霉。”他將目光里審視的意味藏得淡薄,將西側號舍中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個清楚。
蔣紳臉色灰敗,聽完這些話,他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了個干凈,神情萎靡的抖了抖唇角:“怎么會,怎么會是這樣,怎么會是這樣。”
沐榮曻察覺到不對,趕忙一邊輕拍蔣紳的后背,一邊道:“閣老,閣老,此事還要您主持大局,您,您萬不可如此激動啊,閣老。”
蔣紳重重的咳嗽了幾聲,虛弱無力的揮了揮手,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本閣無事,久朝,你接著說。”
這一樁接一樁的事情發生,他已經在無形之中,將韓長暮視作了牢靠的依仗,言語間也多了些許親昵。
韓長暮沒有絲毫猶豫,沉聲道:“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先將明遠樓中的人集中起來,由內衛統一看管。”
蔣紳愣了一下,半晌沒有說話。
他的心潮不停的起伏,這件事情太大了。
他的臉色變了幾變,終于定下心思,拍了一下書案:“三林,吩咐所有二樓所有官員都去公事廳議事。”
沐榮曻的臉色亦是微微一變,但極快的便想明白了,應了一聲:“是,下官這就去。”
看著沐榮曻離開后,蔣紳深深望著韓長暮,蒼老的嘆息:“久朝啊,你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本閣無法向圣人交代。”
韓長暮起身,穩穩當當的行了個禮:“下官定不會辜負閣老重托。”
話音落下不久,二樓便響起一陣跑動聲,夾雜著不耐煩的人語。
任誰大半夜的被人從被窩里拖出來,還要衣冠不整的去公事廳議事,都不會有個好脾氣的。
不多時,樓梯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似乎有許多人跑到了一樓。
片刻過后,腳步聲漸消,沐榮曻推門而入,沉聲道:“閣老,人都到齊了。”
蔣紳點點頭,站起身來抻了抻衣袖,平靜相望:“久朝,本閣去安撫他們,其他的事情,就靠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