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應該是一類人。”老太監道:“我叫黃塘,我感覺我比你還倒霉一些,你的記憶里你不過二十幾歲三十歲?但我的記憶里我已經在這個皇宮里活了七十幾歲。”
掏糞的阿肆呆呆的看著這名老太監,他兀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圍著他和老太監的御林軍和侍衛們此時看著他停下腳步,似乎在老太監的勸說下安靜下來,便只覺這老太監臨危不亂,可能勸說奏效,便都大氣都不敢出,按照老太監的指示,再悄然往后退去。
“你有名字么?”老太監看著掏糞的阿肆,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你應該明白我和你說的這些話是什么意思的。”
“我叫阿肆,之前他們都叫我掏糞的阿肆。”掏糞的阿肆看著老太監,他的呼吸都有些莫名的艱難起來,似乎他開始被迫從一個虛幻的世界將自己的精神拉回現實之中,“你的意思是,我們之前的記憶都是假的么?”
“之前你也看過天空之中那古怪的畫面。”老太監平靜的點了點頭,道:“事實上我們可能已經活了無數年,但總是被人左右,過著的始終都是別人給我們的人生。”
“那怎么會這樣?”掏糞的阿肆痛苦的看著自己手上那根深紅的竹條,道:“我們不知道怎么回事,難道別人不知道么?”
“因為你可以是掏糞的阿肆,也可以是寫書的阿三,也可以是養鵝的老五。”老太監看著他,說道:“你可以在這個城里呆很多年,或許只是換了幾條街巷,換了一個面目,也有可能在另外一個城里呆很多年,反正像你我這樣的人,哪天死了或是消失了也會很快被人忘記。”
“那你呢?”掏糞的阿肆渾身有些發抖,他痛苦的看著老太監,問道。
“我就是這里黃公公,如果這個王城不在了,我可能是流落在外面的黃公公,可能到時候我又會變成別的地方的什么人,誰知道呢?”老太監嘆息道。
“怎么會這樣?”掏糞的阿肆臉色越發蒼白,他心中越來越明白,但是越來越無法接受。
“沒辦法,因為和畫面之中那幾個人說的一樣,我們原本就是這個世界建造之初時放在里面的傀儡,我們過的本來就是預先設定好的人生。我們就像是從一端滾向一端的彈子,始終就是如此。”老太監黃塘看著他,說道。
“那么連我喜歡上哪個姑娘,為她攢錢都是假的么?”阿肆忍不住嘶啞的叫出聲來。
“如此神不守舍,原來也是為情事受了打擊。如果一定要讓我評判的話,那的確也是假的。”黃塘感慨的說道:“因為可能你之前什么喜好,會喜歡哪樣的姑娘,都是預先給你安排好的。可能在城中所有的姑娘里面,按照既定的安排,你只會喜歡哪一種姑娘。”
阿肆的眼中有淚流淌,他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黃塘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同情的搖了搖頭,問道:“你和那姑娘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欺騙我幫她贖身,但實則和人偷情,準備私奔,她騙了不少人,我只是其中之一。”阿肆痛苦的閉上眼睛,“我來之前已經將她殺了。”
“那這些都是假的。”黃塘想了想,安慰道:“可能按照既定的安排,你作為掏糞的阿肆,只會喜歡上這樣的姑娘,然后注定被她欺騙,可能按照原先的安排,你到后來也會鋌而走險,只不過你不會有這樣的本事。可能在原先的安排里,你也可能行兇,之后你在這城中人的記憶之中,可能變成殺人的阿肆,逃亡成兇徒。但實則你到了某個時候,可能又會變成城中的某人,過別人安排的人生。既然都是假的,那過往的種種應該沒有什么意義,你也不用悲傷和憤怒。”
“發生過的事情,也能當成不存在的假的?”阿肆看著他,說道。
“那不是真的你自己,無論是阿三阿肆阿五,都不是真的你自己。從你發現過去都是假的開始,才是真的你自己。”黃塘點頭道:“你有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么?”
“聽見自己心中的聲音?”阿肆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