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問題,也是領導問詢,梅洙下意識揉動自家眼袋,暴露出血絲密布的混濁眼球:“最近那兩方都相對低調,‘失落之國’基本上不在城里活動,幾次有規模的儀式,越辦越遠;巨木財團那邊,我們也沒有特別清晰的線索……”
“不,肯定有。”唐立隨口回應,“老子吃他們的宴請,出了門就差點兒被炸碎了,他們怎么都要給一個交代。”
“巨木財團還找咱們要交代呢。”
這話也只有彭揚敢說,不過剛開了個頭,安薩就在旁邊戳他一記。
唐立又笑起來:“這我知道。東八二四區銀白劍塔倒了,一時半會兒立不起來,臨時監控設備又因為‘叛執政’他們在海上折騰,多方調動,很不湊手。巨木財團就想憑借著十二大區這邊的低緯度發射場優勢,爭取設備生產訂單,快速入軌,結果因為和‘失落之國’那檔子事兒落了嫌疑,程序上被卡了,是不是?”
前因后果,一大段話,唐立不緊不慢說著,視線則是環顧病房,等他講完,也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更確切地講,是將壓力盡數壓到各人心底。
病房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
唐立就點了點彭揚:“從前天上午到現在,這樣的表述我聽了兩遍。大區中心盧處長講一遍、巨木財團差點兒要我命的宴請上又一遍……彭總,你要再講,就是第三遍了。”
彭揚只能尷尬發笑。
唐立將杯中水一口飲盡,卻像是喝高度酒那樣哈出一口氣:“他們在東八二十四區沒給出交代,我倒想看看,等到了東七二五區,又是個什么情況。”
這不是去等,而是去找茬吧!
要說巨木財團在十二大區的影響力,絕對是第一檔的,關系高來高去,也不一定非要卡死在唐立這里。可當下特殊時期,又是那樣的核心設備,一旦落了嫌疑,那些“高來高去”的關系,真不一定樂意為巨木財團承擔不應有的風險。
畢竟,誰也不想核彈洗地不是?
突然之間,大家發現,唐立某種程度上還真的卡住了巨木財團的咽喉,至少在這訂單上是這樣。
話又說回來,家大業大的巨木財團,不可能因為區區一個訂單就營養不良死掉。倒是唐立,若非要卡死這個環扣,和巨木財團的仇怨就結在骨子里了。
人們不由面面相覷,所以這位在內務局的時候,和巨木財團的大筆合作,全是委曲求全的結果?
唐立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繼續道:“鄒總監過來探望的時候,我專門和他做了溝通匯報。‘夢境世界’這個高能事件,出現的時間節點高度敏感,又涉及黑日教派、失落之國、美德協會等多具非法組織,想要處置妥當,必須整合近期與這些勢力相關的多條線索,積極串并案件,比如驃幫總部、郭家大宅這些,尋找交叉點、共同點。
“可這樣一來,線索更加繁雜,千頭萬緒,就要有更廣闊的視角,更專業的指導力量……所以鄒總的意思,仍然是按照上次處置‘a類人員’和‘血月鉤’連續異常反應的成功經驗,委派專家團隊,指導分區中心工作。”
不管是誰,身在分區中心,注定了聽到“督導組”“專家團”之類,就不免皺眉頭。
安薩想想即將復雜起來的賬目,就有些呲牙咧嘴:“大區中心要派誰來?”
“一事不煩二主,仍然是由運行處盧洋處長領銜。”說著,唐立又看向梅洙,“老梅,梅總,你和盧處是老關系,和上回一樣,聯系工作你要擔起來。”
病房里的氛圍瞬是變得更加微妙。
自唐立到東七二五區高能中心以來,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提過“老梅”這個稱呼。
這是學鄒明總監的吧……什么意思?
唐立不管別人怎么想,繼續道:“不管怎么串并,怎么指導,‘夢境游戲’就是這一系列工作的主軸。鄒總也說了,這是我們首報的案件,也是目前多個同類事件中,進度最深入的。必須要保持這個優勢,現實里案件要處置得當,夢境里也不能落下。”
他轉而看向朗金:“你那邊怎么樣?”
朗金當即回應:“從‘限制任務場景’出來后,目前還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現在‘夢境游戲’大地圖里,真正覺醒的人很少,行事趨向卻不相同,看不出有什么明顯的脈絡。倒是有一些人,應該是利用‘夢境’的便利,探測政府部門的管制方式和能力極限。也就是從‘夢境’中尋找破綻,最后很可能會應用到現實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