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大營外面還有一圈更大的營地,這里的“營帳”比義軍大營的還要破,有的甚至直接就是些干草堆,這里的人也沒義軍大營里的將士那么強壯,一個個都面黃肌瘦,雙眼無神,就跟好幾天沒吃飯了一般。
其實,他們不是好幾天沒吃飯了,而是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沒吃飯了!
這里才是真正的難民營,里面的住的都是饑民,這些人一年到頭四處漂泊,挖草根,吃樹皮,過著牲口般的“游牧”生活,哪里的草根和樹皮都吃光了,他們就換個地方,繼續吃,直到吃不動了也走不動了,餓死為止!
李巖想拯救的就是這些饑民,但是李自成卻以軍糧不足為由屢次拒絕他的請求,他只能將自己手下的口糧擠出來一點,在大營四周設立粥棚,煮些如同清水的清粥,吊住這些饑民的命。
其他像劉宗敏、田見秀等可沒他這么傻帽,所以,附近的饑民幾乎全部聚集在他的大營外圍,就為每天那兩碗連米星子都看不見幾粒的清粥。
李年和幾個親信抬著李巖在難民營中走了大約兩里地,前面竟然出現一輛破舊的平板車和一匹頗為壯實的老馬!
這又是怎么回事呢,餓極了的饑民甚至連螞蟻都能吃下去充饑,這么一匹壯實的老馬他們為什么不吃掉呢?
附近的饑民當然想吃掉這匹老馬,但是,老馬周圍那十余個強壯的漢子卻讓他們望而卻步,他們腰里都別著明晃晃的刀子呢,這些人可不是饑民,也不是流民,而是流寇,殺人不眨眼的流寇,誰敢去吃他們的馬!
流寇、流民、饑民,這些是現在中原大地上最常見的三種人群,其中最頂層自然是那些有武器的流寇,他們一個個都狠辣異常,而且干的都是殺人搶劫的買賣,不但土豪鄉紳看見他們就怕,流民和饑民看見他們也怕,他們殺人可不管身份的,不管你是什么人,他們想殺就殺!
李年不知道是腦子進水了還是有恃無恐,竟然帶著手下親信,抬著李巖直奔那幫流寇而去!
他們一靠近,那十余個流寇紛紛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盯著他們,那架勢怕是要開干了,附近的饑民都趕緊叫醒同伴,匆匆的躲到遠處,生怕這兩幫人殺紅了眼,連他們一起砍。
奇怪的是,雙方靠近之后并沒有抽刀子,反而如同一家人般親熱的打起了招呼,而且,沒過多久他們便把個什么東西往平板車上一放,趕著馬,拉著車,走了!
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實,這幫人并不是真正的流寇,而是趙如和手下一小隊精銳斥候,他們之所以扮成流寇的樣子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接應李年。
李年拿去給李巖喝的陳年汾酒就是他們帶過來的,魚也是他們老遠抓過來的,李巖也是疏忽了,沒想到李年會騙他,這附近聚集了數萬饑民和數十萬義軍,河里別說是魚了,就連蚌殼、螺絲、泥鰍都被人吃光了,李年哪里能摸的到什么一尺多長的魚!
他們設計灌醉李巖就是為了將李巖偷出來,拉到中牟去,因為李自成手下的大將里面就這李巖不是真心想做流寇,張斌想策反他!
大約兩個多時辰后,李巖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一股清流進入他干渴無比的口中,他連忙使勁喝起來,喝著喝著他竟然漸漸清醒過來,頭雖然還有點暈,但他的意識卻恢復了。
天亮了嗎?
他緩緩睜開眼睛,無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