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顧惜年抬起來的手,既未出掌,也未使拳,她將自己鬢角處飛揚而起的幾根頭發,捋順,掖回到了耳后。
之后便用著那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不屑的撇著七皇子氣到變形的臉。
“我勸七皇子管住嘴巴,謹言慎行。我夫君乃是皇上胞弟,素來得皇上愛重,若是我回去跟夫君訴說起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七皇子對我的無禮言辭,你猜,依我家夫君的脾氣,會怎么處置于你?”
七皇子使勁兒打了個激靈。
母后早已提前與他通過氣,與顧家的這門親,是絕對要解除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顧惜年才與他解了婚約,便被指婚,嫁給了唐王盛宴行。
為此,他還專程進宮,求見母后。
母后當時說,解除婚約是遂了顧惜年的愿,因為她在回京的第一天,已率先為此事求了皇上,甚至連顧家六條命掙下了的軍功都不要了。
連中宮嫡子都能舍棄,顧惜年又怎能看上雙腿殘疾,病病殃殃的盛宴行。
必是要為此事大作大鬧的,她怎么可能會甘心從命呢?
偏偏為兩人指婚,皇上是得了欽天監大神師的占卜,擺在明面上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唐王沖喜續命。自家弟弟的性命,顯然是更加重要,皇上絕不肯接受拒絕。
到那時,顧惜年脾性頑劣,氣急敗壞時定會抗旨不尊,她家中又無長輩護佑,皇上的耐心被耗盡,一定會大加責罰,顧惜年的氣數將近,就跟顧家一樣,徹徹底底的煙消云散掉。
這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皇后講的得意,七皇子聽的滿意。
母子倆密商之后,七皇子便心情愉悅的出了宮。
接下來,他在忙著準備四國大比的場地,大大小小的事務纏身,而且楚國公主近來黏他黏的厲害,七皇子哪有時間再去關注顧惜年的動態。
只知她與唐王的婚禮,如期舉行,似乎并未生出什么波瀾。
但在此期間,背地里發生了什么齷齪,他還來不及命人去打聽呢。
緊跟著便趕上今日在四福客棧之內,顧惜年面帶驕傲,拿著自己新冠上的長輩身份來壓他。
新婚第二天,便臉不紅、氣不粗,一口一個“我家夫君”,叫的那叫一個親熱,也不嫌臊的慌?
七皇子越想越氣,一股血氣沖頭,脫口而出便是一句。
“本王可是聽說,七皇叔還是昏迷不醒,是唐王府的人奉旨迎你入門,七皇叔還不知道有你這號人物存在呢。等他醒轉過來,知道了這些事,他會真的認可你的身份?還替你撐腰?你想的可是夠美的?”
顧惜年不卑不亢:“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怎的就不認?我夫君光明磊落真男兒,腰板挺直,做人做的有節有度,堂堂正正,與那些只懂得審時奪度的陰險小人可不太一樣。”
兩個人,你一樣我一語,針鋒相對,各不相讓。
雅間之外,有一扇木窗,與四福客棧的另一間房相通。
因為設計上有些問題,這兩間雅間,窗扇相抵,無法同時開窗。
當顧惜年所在的那間,木窗大敞時。
隔壁間的木窗緊閉,窗臺之后,有一道身形高大的身影,將自己隱藏在了窗后昏暗之中。
幾縷金色的陽光,從縫隙間透過,那人臉上的黑鐵面具,竟吞噬了所有的光,將一張面孔,遮擋的嚴嚴實實。
露出來的一雙漆黑眸子,宛若藏著無盡的深淵,無窮無盡的距離,一眼望不到底。
隔壁的聲音,盡數落在了他的耳中。
聽了許多,也不知哪句觸動了他的心思,薄唇竟驀地綻放出了一抹真實的笑意來。
七皇子卻不知隔墻有耳。
他此刻被顧惜年激的心頭火大起,竟變的口不擇言了起來。
“你不過是個被選出來的沖喜新娘罷了,還真以為自己地位多高了?顧惜年,你最好祈求上天,讓本王那位身體不甚康健的七皇叔多挺一些時日,否則的話,你是沖喜不成,淪為克夫之相,這天底下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了。”
窗后的男人,攥緊了拳頭,顯然是動了怒。
可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隔壁突然沒了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嘈雜,乒乓作響。
“顧惜年,你竟敢跟本王動手?”
顧惜年一腳踹飛了七皇子的護衛,森冷道:“你竟敢詛咒我夫君,不打你還留著你?”
“本王說的是事實。”七皇子躲閃之余,還要護著楚國公主。
見有一樣東西朝自己飛來,他單手擋住,手臂上立時有一陣**的痛處擴散開來。
“你這個瘋女人,茶壺里裝的是燒開的熱水,你是要燙死本王嗎?”
“燙死你也是活該。”顧惜年一掌拍飛了沖上來的侍衛,肅清開了與七皇子之間的距離,便毫不遲疑,上去揪住他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