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董主任的理解,通過聚餐活動,如果在日常工作中有什么摩擦的話,小尺度地點一點,解開心里的疙瘩,有利于團結。
說實話,市委辦公廳的這些人不缺吃喝,這才是聚餐的真正目的。
每次在這個過程中,汪師傅從不主動開口講話,也不主動端杯,別人說什么他都會點頭微笑。
輪到敬他時,董主任趁著酒勁說道:“辦公廳最離不開的人就是汪師傅。其它人都可以有人頂替,唯獨汪師傅你不在,這技術上的活誰來做?”
等到董主任說完,桌上的人要么附和著點頭稱是,要么表示同意地哈哈大笑。反正大家都是干部編制,不會與臨時工汪師傅有競爭關系,樂得捧一下。再說,汪師傅確實也給大家解決了不少難題。
“謝謝主任!”汪師傅怎么會不清楚這是董主任特意捧著他,他的那些臟活累活,是不可能讓這些養尊處優、各掃門前雪的書生干,汪師傅此時會站起身來莊重地雙手持杯,然后一口干掉大半盅白酒。
汪師傅雖然愛喝酒,其實酒量一般,一盅白酒喝完之后,再來一瓶啤酒算是剛剛好。
正在興頭上時,他才不再那么拘謹。偶爾,他也會打開話匣子和大家閑扯幾句,或者發出爽朗的笑聲。
不過,汪師傅擔心自己喝多會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別人怎么勸也不會多喝一口。
董主任說的話雖然有點籠絡人心的味道,但王通和方解卻發自內心覺得,汪師傅的工作確實辛苦。
比如水管崩裂,他要穿著過膝蓋的皮靴子,冒著觸電的風險進去搶修;廁所堵了,扛著絞鞭通下水道,搞得渾身上下全是污穢;更讓人好氣又好笑的是,有時候有人反映電路故障,等到汪師傅背著20多斤的全套工具箱十萬火急地跑去時,卻發現原來是保險開關跳閘了。
不過,雖然工作辛苦,但看得出郝師傅還是挺樂意的,畢竟為大家排憂解難也是他的“高光時刻”。
后來,董主任退休,接替他的凌主任絲毫不掩飾自己瞧不起臨時工的態度,汪師傅的日子也就開始漸漸不好過了。
凌主任剛上任不久,為了迎接省廳領導對黨建活動室的檢查,市委秘書長決定將原來設在四樓的會議室挪到五樓去,以便讓黨建活動區看起來功能齊全、整齊劃一。
原來的會議室里有一張長8米、寬2米的組裝桌子,需要拆散,搬到五樓重新組裝,工作量沒有三四個小時是下不來的。歷來這樣的活兒都是汪師傅負責拆,雇傭力工來搬運。
凌主任卻認為:“雇什么人?讓汪師傅晚上加個班不就干好了?”
有人幫汪師傅說話:“凌主任,汪師傅雖然干活有一套,但畢竟不是力工出身。”
也有人進行提議:“凌主任,以前雇傭力工一般給200元,這個工作量有些大,汪師傅一個人加班恐怕要干到凌晨,不如給汪師傅200元,讓他心里舒服一些。”
凌主任卻直接拒絕:“為什么要花這個冤枉錢?你們要知道,現在和以前不同了,臨時工都歸到勞務派遣公司管理了。”
“現在我們是雇主,臨時工用不順心想換就換。汪師傅就是干這個活的,小方,你就跟他說是我讓他加班的。”
當時方解的頂頭上司就是凌主任,方解只好硬著頭皮向汪師傅轉述凌主任的要求。
汪師傅也是個有脾氣的人:“我現在就開始干,八小時上班時間內我啥都能干!”
其實上,拆解桌子的工作很繁瑣,方解當時想在一邊搭把手,卻被汪師傅堅決拒絕,說是方解萬一弄傷了手腳不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