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關系,張峰有時候要去京城開會或聯系項目、或去相關部門走動,為此他主動約過姜麗娜幾次,有時是一起吃飯、有時只是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
姜麗娜首先對于張峰這么年輕居然擔任了地級市委書記感到驚訝,其次對于張峰的不張揚感到放心。
張峰從來沒有在大學同學群里說過自己真實的工作崗位,只是籠統地說自己是公務員,也從來沒有在同學群里曬工作照和家庭照,也從來沒有把自己與包括姜麗娜在內的女同學見面的照片在群里進行公開。
這主要是受到了高中同學會的影響,自從高中同學知道張峰是明寧區委書記后,都以與他合照為榮;有些同學甚至來到天寧市明寧區找張峰,希望能承接工程等或者安排適當工作等等。
有些同學認為張峰是區委書記,完全可以說了算,不管是否違反政策或規定,讓張峰煩不勝煩。
后來,幸虧張峰的私人手機號碼沒有對高中同學公布,同時他從高中同學群里退出,只保留了幾個原先就要好的高中同學的微信。
在幾次聊天中,張峰知道姜麗娜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在縣城一條大街上開著一家皮具店。
她上小學的時候,媽媽就讓她到對面的早點鋪買包子,到隔壁的理發店剪頭發,說是大家都是街坊鄰里,相互照顧生意是一種情面。
可是姜麗娜不愿意:對面早點鋪的包子沒有街角那家好吃,隔壁的理發店把她的頭發剪得像個男孩,同學們都在背后笑話她的劉海是“被狗啃的”。
上中學以后,她愈發孤僻,每次跟著爸媽走親戚,她都默默地、迅速地吃完飯,然后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看書寫作業。
親戚們聚在一起,無非是喝酒吹牛,酒桌上彼此都是能兩肋插刀的兄弟,一下酒桌,自己剛才拍著胸脯說過的話便忘得一干二凈。
姜麗娜的媽媽經常當著親戚們的面夸她學習好,每當這時,姜麗娜心里都出奇地憤怒,覺得自己只是一件被拿出來炫耀的物品。
有一次走親戚,姜麗娜正準備從桌子上溜下來,媽媽忽然喊住她,讓她給一位遠房叔叔敬酒。
那位叔叔掙了些錢,在家族里頗受尊敬,媽媽讓她去敬酒,也有些要討好叔叔、日后可能有求于他的意思。
姜麗娜心里非常反感,媽媽卻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拽了過去。
姜麗娜幾乎是顫抖著倒上了酒,媽媽在一旁厲聲教育她:“敬酒的時候要說話,怎么這么沒禮貌?‘祝叔叔身體健康,財源廣進’,這都不會說嗎?”
姜麗娜低著頭,親戚們便有些不滿,紛紛道:“學習成績再好,這些禮節也該學會”,“這個樣子今后去社會上要吃虧的”。
她的媽媽則在一邊忙不迭給那個叔叔賠不是:“她現在還小,您千萬別見怪,等她以后大了懂事了,再好好孝敬您。”
姜麗娜感到莫名其妙:這人跟我八竿子打不著,我為什么以后要孝敬他?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姜麗娜和媽媽幾乎是一種冷戰的關系。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媽媽來問她緊不緊張、要不要吃水果,顯得格外的親密。姜麗娜的心里有些感動,因為媽媽已經很久沒用這樣輕柔的聲音跟自己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