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穩婆伸出雞爪似的干瘦黑手,朝虛空中輕輕一抓,一個紙人兒憑空出現,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黃皮子,這女娃為何又是個魂魄不全的?”
那紙人被她掐得齜牙咧嘴,只是連連拱手求饒。
畫面走馬燈似的連連閃過,小女嬰也就是胡細妹已成長到了九歲。
大雪紛飛的冬天,衣衫襤褸的她戴著頂破草帽,蹲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盯著新出爐的炊餅。
一濃眉大眼的青年,領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從胡細妹身邊經過。
那小姑娘蹲下身子,將手中啃了一半的肉餅在胡細妹眼前晃來晃去,“想吃嗎?”
胡細妹點頭如搗蒜。
“叫聲姐姐,這餅就給你了。”
胡細妹緊抿著嘴,還是擋不住哈喇子在嘴角扯出了絲。
她看了又看肉餅,咽口唾沫后,將頭扭向了別處。
濃眉青年走出去七八步,回過頭來,叫道:“幺妹,別跟野孩子玩兒!”
那小姑娘啃了一口肉餅,故意將剩下的小半個在胡細妹眼前晃來晃去,“真不叫?”
胡細妹倔強地仰頭不答。
那小姑娘將肉餅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一腳,道:“總有一天會讓你叫!”
等那兄妹倆走遠,胡細妹揀起肉餅,一口塞了進去,幾乎沒嚼就吞了下去。
拿舌頭把嘴角的油舔了又舔,望著小姑娘的背影不服氣地道:“不就是比我托生的好嘛,不就是比我早生了幾年嘛,想做姐姐,下輩子!”
畫面一轉,胡細妹被關進了蚊鼠叢生的廷尉大牢里。
那紙人又出現了,正圍著胡細妹絮叨,“細妹,找出幺妹,我這個保家仙自有法子救你出去!”
胡細妹俏眼圓睜,“有法子?有法子你卻讓我托生在這窮苦人家,遭這等罪?”
……
陸詢看看畫面上的那個紙人兒,再看看手中的這個,不由打了個哆嗦!
同一個紙人!
什么胡家老祖宗,原來是個名為“黃皮子”的保家仙!
一念及此,他扯著嗓子叫道:“黃皮子,你給我滾回來!否則,我可就把這紙人燒了,讓你再也沒了依托!”
十余丈外,一頭長著三條尾巴的黃鼠狼虛影兒慢慢顯現了出來。
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抬起左前爪拱火道:“燒,趕緊燒!不燒,你就是我養的!”
艸!
陸詢一把將紙人扔進火堆。
許平君連忙伸手去撈,卻哪里還來得及,“紙人無罪,何苦……”
陸詢冷哼一聲,直接把她當作了空氣。
蕭翠走上前來,皺著眉頭道:“陸仙師,你說這紙人是細妹家的保家仙?”
陸詢點點頭。
“不,不可能。那胡喜妹乃是北方胡人出身,家中不可能供奉保家仙。即使真有保家仙,也不是她這小門小戶的能供奉得起的。”
陸詢兩眼只盯著遠處的黃鼠狼虛影,只見它非但沒有害怕,臉上似有喜色。
果然,等紙人變成灰燼,那黃鼠狼伏在地上,以頭觸地三次,對著陸詢恭敬地道:“多謝仙師搭救!”
說完,化為一道清風,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