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撮深潛者用帶蹼的手緊握著長矛,鰓顫動著,高喊著“贊美克蘇魯!”,聚集在一起,鋒利的帶著魚腥味的長矛和三叉戟,密密麻麻地舉著,矛尖朝外斜指著。
不像深潛者大戰抹香鯨,更像古代的持矛士兵在荒野上遇見了敵軍的鐵騎,一樣的長矛,一樣的結陣,一樣的斜舉。
但它們的對手不是具裝鐵騎,而是皮糙肉厚,半死不僵的灰抹香鯨。
露骨鯨開始了它的鯨吞,長矛和三叉戟被輕而易舉地攔腰撞斷,密集的陣列被直接沖散,絕大部分的深潛者都被它直接吞進了肚子,甚至不需要咀嚼。
被吞進肚子的深潛者絕望地經歷了蠕動的巨大舌頭,不斷吞咽的喉嚨,然后……從腹部裸露肋骨的縫隙處掉了出來,摔在了地上,毫發無傷。
露骨的鯨魚回過頭來,小小的眼睛里滿是疑惑,詫異地張開了它的大嘴。
深潛者也同樣迷惑不解,它們朝鯨魚的嘴里望去,看見了沾血的牙齒,半腐的巨大舌頭,以及……鯨魚背后破碎的天花板。
整個鯨魚的全部臟器都掉在了路上,它的整個腹腔都空了,它的嘴就像一個奇怪的藝術相框,從它的嘴里面能夠看見后面的景象:鏤空的肋骨,昏暗的走廊,破碎的天花板……
你這鯨魚的嘴……有點漏風啊!
像是忽然間學會了某種奇怪的姿勢,部分深潛者扔掉了碎裂的長矛,蹦跶蹦噠地就往鯨魚的嘴里跳。
這一次它們學精了,沒有再從露骨的腹腔里掉出來,而是用帶蹼的腳踩在了鯨魚的肋骨上,待在鯨魚腹腔的敞篷車里,跟著鯨魚一起橫沖直撞。
灰色的抹香鯨憤怒了,翻滾了起來,輕盈的下半身不斷滾動,開始做各種各樣的高難度動作:托馬斯回旋,大風車,直升機……
舒服的敞篷車變成了翻滾的過山車,腹腔里傳來了深潛者興奮的尖叫。
越來越多的深潛者丟掉手中的長矛,助跑,然后直接往鯨魚的身上撲過去。從肋骨的縫隙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帶蹼的手,拽住撲過來的深潛者,把他們拉進過山車里。
巨大的鯨魚無助地在這層樓里游蕩著,破壞著,肆意發泄著憤怒與不甘,在它露骨的腹腔中,坐滿了喜氣洋洋的深潛者,它們在觀光,它們在吵鬧,它們竟然在開party!
艾守義樂呵呵原地盤腿坐了下來,托著下巴,興致勃勃地看著鯨魚與深潛者狗咬狗。
只可惜手邊沒有瓜子。
看到精彩的地方,他揮舞著手臂,吶喊助威,大聲叫好,“打起來!打起來!不要這樣子了,這樣子是打不死人的!啃它的屁股!”
正在戰斗的鯨魚聽到這刺耳的聲音,轉過頭來,眼睛里閃著恐怖的紅光,帶著異常猙獰的表情,拖著身上層層疊疊的深潛者,撲向了艾守義。
以幾秒種前進一米的速度。
艾守義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塵,溜溜達達地超側面移動了幾步。
在他的身旁,有幾根承重的粗梁柱。
鯨魚撞碎了一根承重的柱子,在第二根的時候慢了下來,在第三根柱子的時候卡住了。
巨大的身體卡在了兩根柱子之間動彈不得。
它的肌肉已經所剩無幾,骨頭與骨頭之間只剩些許滑膜,身上帶有太多的“累贅”,已經不再是之前恐怖而無敵的劊子鯨了。
掙扎著,扭動著,卻無力掙脫,已然成為案板上的魚肉。
它身上的深潛者忽然變得興奮了起來,某種血脈里的,刻在DNA里的東西忽然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