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扔出石頭,再到眉心中箭,這個“丹阿茲勒”狼人的生命燭火,只花了短短一秒就已然熄滅。
他做錯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知道高懸在這支人類騎兵背后的金蒼鷹紋軍旗,在塵埃山脈另一端的帝國裂魂之地,到底意味著什么。
于是,他仗著年輕人的魯莽扔出了一塊輕輕的石頭,卻為整個“丹阿茲勒”帶來了沉重的死亡。
霜楓嶺騎射手的利箭,雖然早已在弦上,但卻是他眼看著這狼人小伙的石頭出手,這才一引而發的;
而箭鏃瞄準的目標,甚至不是狼人小伙的手掌,也不是他的膝蓋
按照黃坡軍校的訓練,只要確定對方的敵意,那么霜楓嶺射手就不能心懷任何昂貴的慈悲。他們瞄準的目標,永遠有且只有一個
眉心。
眼睜睜看著往日熟悉的狼人小伙被人類騎射手一箭斃命,耳畔回響著瑪蓮娜的尖叫聲,“丹阿茲勒”的狐人長老霍桑,驟然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抽空了,一種如做夢般的虛幻感向他襲來
明明半分鐘前,他和瑪蓮娜還沉浸于引水渠完工的喜悅之中,這群勤勞又可愛的狼人小伙子還在有說有笑地為“丹阿茲勒”付出汗水
但一切都驟然消失了,只剩下蔓延而來的黑暗夢魘。
因為將那狼人小伙當場射殺的南方軍重箭,并不是霜楓嶺騎兵們射出的最后一根;
倒不如說,“一旦開戰便趕盡殺絕”,這才是這只荒原勁旅歷經數十場血戰,在裂魂之地的血腥之潮里歷練出的冷酷軍魂。
三秒鐘,僅僅是三秒鐘,又一輪重箭齊射卷著死亡之風奔襲而來,和之前的第一根箭一樣迅捷,一樣冷酷,一樣精確地瞄準了眉心。
唯一的區別是,這次不是一根箭,而是整整十根箭。
霍桑長老一輩子都忘不了,精鋼箭鏃擊碎頭骨時,那種令人心痛到幾欲窒息的清脆響聲,但那響聲偏偏又輕盈得仿佛用利斧劈開一塊干木頭
“噗噗”幾聲過后,又有十個圍墻邊的亞獸人施工者頹然倒了下去,每人的腦門上都憑空多出了一根顫動的箭桿。
他們中反應最快的,也只不過是在臨死之前,剛剛抄起手邊的鐵錘。
狐人長老霍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混亂思緒的某個隱蔽角落,這個年邁的亞獸人恍惚意識到,自己年輕時在聯邦外籍兵團擔任薩滿學徒的遙遠記憶陡然泛至心頭,他幾乎是無意識地舉起雙手,沖著那群肆意屠殺自己同胞的人類騎兵,吟唱起“帕加尼疾風戰歌”的第一個音節
然后,他的瞳仁捕捉到了一輪碧藍色的魔法閃光。
“帕加尼疾風戰歌”,是戰神座下第三使徒“風之子”帕加尼的征戰之音,能夠憑借薩滿祭司的巨大宏愿,驟然卷起吹盡天地之間一切污穢的浩蕩雄風;
吟唱“帕加尼疾風戰歌”來阻擋敵方騎兵的沖鋒攻勢,也是光榮聯邦所有隨軍薩滿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記憶;
在“丹阿茲勒”亞獸人們眼中日益衰老、眼神渾濁的霍桑長老,或許并沒有將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薩滿學徒永遠埋葬在歲月之中;或許那個年輕的自己,仍然居住在老狐人靈魂的深處,等待著某一日的命運召喚
但,這一次,他面對的卻不再是光榮聯邦外籍軍團訓練場上、那充當標靶的草垛了。
這一次,他面對的是霜楓嶺,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初級魔導師。
霍桑長老吟唱出的第一個戰歌音節,就已經讓策馬疾馳在騎兵隊伍中的精靈魔導師,霜楓嶺“北方暴雪法師團”副團長卡爾維諾靈歌,捕捉到了空氣中一絲不尋常的元素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