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海德快步登上城主莊園的了望塔樓,血紅色的長袍下擺在石磚地上帶出了細碎的摩擦聲。
巴巴羅薩上校正在塔樓頂層等他。看見威廉海德后,巴巴羅薩上校并沒有行禮,而是用他那標志性的獨眼,冷冰冰地盯視著這位占領區總督的額頭,仿佛那里沾了什么臟東西一樣。
該死的山賊威廉海德在內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但并沒有追究巴巴羅薩上校失禮行為的意思。
畢竟,現在的他還需要倚仗巴巴羅薩上校。
最讓威廉海德感到一絲荒謬和滑稽的是,現在的他,似乎也只剩下巴巴羅薩上校可以倚仗了。
在光榮聯邦的任命下擔任占領區總督一職后,威廉海德就已經對手下可以支配的武裝力量了如指掌
首先,是光榮聯邦的獸人正規軍。它們名義上不受威廉海德指揮,但他總有辦法說服阿道夫黑眼之類的獸人將領,派出軍隊給自己“幫點小忙”;
其次,則是由當地招安的山賊土匪組成的聯軍,也就是所謂的“協理軍”。這些山賊土匪有些是本來就盤踞于東境當地,有些則是被這場慘烈的戰爭逼得落草為寇,但這群人類暴徒的共同點是,他們很愿意服從威廉海德和聯邦獸人的命令只要后者允許他們在占領區進行一些“無關痛癢”的奸淫擄掠;
最后,就是臭名昭著的“山茶旅”了。這個龐大的軍事組織,完全是威廉海德仗著獸人的名義,從占領區的人類平民中征召來的偽軍。愛國是貴族們的事情,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只要軍餉給足,貧困且無知的人類遺民們,并不是很在意到底為誰效命。
在過去的一年多里,威廉海德就是靠著這三股武裝壓制著帝國東境淪陷地區此起彼伏的抵抗運動,將搜刮來的金錢與糧食源源不絕地供應給聯邦獸人。
然而,隨著土木堡一戰結束、光榮聯邦開始撤出占領區,壞消息就如雪片一般飛到了坐鎮山茶崗的威廉海德手里
盡管光榮聯邦和霜楓嶺公爵最初達成的條件是僅僅從燃晶峽谷一線后撤五百里,但駐扎在占領區的獸人正規軍似乎意猶未盡,幾乎是絲毫不顧威廉海德的懇求,繼續不斷地從剩下的占領區中抽調軍隊撤回荊棘城。
威廉海德明白,這是因為光榮聯邦意識到,繼續流連于占領區平原只會被帝國軍不斷騷擾,必須集中兵力,在荊棘城迎接與帝國的最后決戰。
然而,獸人方面的兵力調動,最終導致了整個地區統治秩序的松動。
就在獸人開始撤軍的同一天夜里,就有足足五座市鎮舉起了光復人類統治的義旗。長期遭受獸人橫征暴斂的市鎮居民們,雖然無力對抗強橫的獸人,但獸人一走,就立刻對當地的“協理軍”與“山茶旅”這些人類叛徒展開了無情的復仇行動;
而隨著格林姆羅薩里奧大公率領的帝國正規軍開始向東推進,預想之中的總崩潰果然如約而至
“山茶旅”之所以能在占領區作威作福,完全就是仗著聯邦獸人的兵力狐假虎威。如今獸人離去,凡是帝國軍兵鋒所指之處,當地“山茶旅”便立即潰不成軍
對威廉海德而言最壞的消息在昨天清晨傳來負責統率“山茶旅”的十二位兵團長像是暗中約好了一樣齊刷刷失聯,拒不回復威廉海德以東境占領區總督名義發出的訓令;同時,本應從占領區各大市鎮送抵山茶崗的稅賦,也一年多來頭一次逾期并未抵達。
于是威廉海德知道,自己大約的確已經失去對占領區的控制了。
而令他,這個人類叛徒頭子啼笑皆非的是,唯有巴巴羅薩上校麾下的“協理軍”土匪們,還依然堅守在山茶崗周圍,并未叛變。
當然,威廉海德心知肚明,這并不是因為巴巴羅薩上校和他的雜碎手下對自己格外忠誠,而是因為一旦帝國完全光復占領區,這些在戰前就已作惡多端、如今更是降敵叛國的山賊暴徒一定免不了絞刑的下場,于是只能跟著威廉海德這位光桿總督做最后的困獸之斗。
大概是境況實在太差,此時巴巴羅薩上校看向威廉海德的目光也煞是輕蔑,仿佛正是由于威廉海德這位占領區總督的無能,才會讓獸人撤軍、帝國人類卷土重來的。
“上校,情況怎么樣”威廉海德沒工夫理會巴巴羅薩上校的心情,站在了望塔上開口問道。
“獸人雜種不肯支援我們。”巴巴羅薩上校粗聲粗氣地道。
身為著名山賊頭目的巴巴羅薩上校,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是帝國在東境的頭號重犯,他最臭名昭著的行徑則是在十二年前,帶著手下闖入一位鎮長的莊園,然后把那位可憐的鎮長和鎮長夫人燉成肉湯,供山賊們大快朵頤。
每次看到這位“協理軍司令”,威廉海德都會忍不住猜測,等到山茶崗淪陷大勢已去的那一天,自己會不會也變成對方的盤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