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最后他能否活下來,還是要看整體事件的后續發展。
總之,現在的嬴政還離不開李斯。
眾人相繼離開章臺宮。
嬴政親自目送。
當嬴淵離去之后,他站在殿前,負手而立,雙手牢牢握緊成拳,皺眉不止。
趙高站在他的身后,輕聲說道:“王上,今日侯爺所做的一切,會不會太過了一些?”
聞聲,嬴政笑道:“你覺得過了?寡人倒是覺得剛好,借這個機會,打擊一下李斯的囂張氣焰也好,背著寡人與陰陽家有謀,可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可是...侯爺今日他在殿里,絲毫不給王上您面子...”
說到這里,趙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愿多言。
嬴政也不愿多說,只是嘴角漸漸勾勒起一抹弧度。
二人便就這樣沉默起來。
王翦府上。
王賁將今日殿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他的父親,并且心懷憂慮的開口說道:“父親大人,侯爺今日此舉,無異于是將王上惹怒了,今后要是王上懷恨在心....”
然而說到此處,他卻看到王翦肆無忌憚的笑出聲來。
王賁更加不解了,疑惑道:“父親大人,淵哥此舉,簡直就是將自己逐漸推向一條死路了,您不為他著急,怎么反倒還大笑不止?”
王翦故作神秘道:“你不懂。”
他起身來到庭院當中,撫須沉思片刻,開口道:“淵兒這步棋走得妙,倘若他不這樣走的話,為父反倒是要為他擔憂了。
他這樣一鬧,其實在王上心里,只會留下一個印象。”
“什么印象?難道是有不臣之心的印象?”
王賁脫口而出。
王翦瞪了他一眼,道:“要是論政治智慧,你可比你淵哥兒差遠了。為父問你,天下人都清楚,冠軍侯與韓國的九公子相交莫逆,然而現如今,面對自己友人身死,理應該表現出怎樣的態度?”
王賁低頭思索,不足片刻,豁然開朗,“父親大人的意思是說,其實淵哥今日在殿內表現的一切,都是合乎常理的?”
王翦欣慰的點了點頭,“你還不算太蠢,淵兒的行為,會在王上那里造成孩童脾性的印象,這對淵兒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也是為什么,在韓非死的當晚,為父會同意淵兒去尋陰陽家的麻煩,只有他將心里的怒火宣泄出來了,嬴政才不會多心。
相反,淵兒一旦將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王上就會認為他的親弟弟,已經開始對他有所不滿了,城府二字,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可是細細品其中之味,你會感覺究竟什么才叫做回味無窮的。”
他的意思是說,一旦將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不說出來,那就證明,嬴淵內心當中的情緒肯定是頗為復雜的,而且這種復雜的情緒,會讓嬴政一眼就看穿。
然而今日嬴淵在殿中這么一鬧,在嬴政心里,就會造成一種,他還是屬于意氣用事的感覺。
往往意氣用事的人,心中是沒有多少城府的。
換而言之,意氣用事沒什么錯,因為嬴政需要的,是沒有任何城府的三軍統帥,只有這樣,將軍隊交在嬴淵的手里,他才會更加放心。
而嬴淵恰恰就明白這一點。
今日他這么一鬧,既能夠讓嬴政的心里有所放松,也能向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秦國的朝堂之上,他嬴淵,是除了嬴政之外的權力最大者。
萬人之上的那一種。
盡管自己的做法,會引來嬴政的胡亂猜測,但是,相較于讓他放松將軍隊交給自己管理,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今日章臺宮內發生的一切,除了李斯之外,對于各派人士,都是一種不虧損的狀態,而對于嬴兄兄弟二人來講,那就是雙贏的局面。
所謂政治,可不是借由自己的身份,胡亂說出兩句話,就可以讓一個瞬間失勢了。
這背后必然會有錯綜復雜的聯系以及縱橫交錯的恩怨黨爭,然后在做過良久的權衡利弊之后,才能最終決定出來的事情。
當然,李斯革職反省這件事情背后涉及到的隱秘,就不足外人道哉了。
后世史書,也只會記載,他是真的犯法了,惹了眾怒,嬴政才會百般無奈的讓他回家反省。
世人知道的,基本都是堂堂正正之理由,世人不知道的背后,只有天知道,有多么丑陋而又骯臟的交易,總之,政局平衡,天下就平穩,百姓就能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