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狀態,顯然已經到了臨近崩潰的邊緣。
無法接受!
實在是無法接受!
為何提出諸多想法的人,不是我農家弟子?
農家數百年積累,竟不如一碌碌無名之輩?
中年人氣憤的身軀發抖,手腳哆嗦。
額頭上,豆粒大小的汗珠,滑下一顆又一顆。
在寒冷的十一月,單純坐著,竟然能讓汗水打濕衣領!
他作為農家頂尖學者,很清楚這部歷法威力。
尤其是那個“改一月為歲首,并命名為正月”的提議。
皇帝信儒,且一直在追求三代之治。
儒家講究的“元年春,王正月”,劉徹深信不疑!
如今新歷法竟然想令一月為歲首,還提出了相應的改制優勢。
簡直就像在勾引劉徹!
勾引皇帝更改歷法,換新年號,實現王正月!
在中年人手舞足蹈之際,下方的農家弟子,除了正在推演的落下閎外,其他的人,都默默的注視著他。
也許是察覺到了弟子們的異樣目光。
中年人終于放下手中的簡牘,但是,嘆息聲再次傳來。
“唉……”
他雙手藏于袖口。
看著下方數十名農家頂尖門徒。
良久,
才開口說道:“諸生都看過這些簡牘了吧?”
眾生同時拱手,答:“恩師,吾等已閱。”
中年人面無表情,僅僅滿意的點了點頭,“爾等,如何看待此這部歷法?”
鄧平拱手,沉聲說道:“師尊,弟子覺得,歷法非一朝一夕可以制定。司匡撰寫的歷法,雖然首尾相接,似存在窺天之道,但,未經檢驗,沒人知道其是否符合歷數。”
唐都點了點頭,沉聲,“弟子覺得,鄧師兄言之有理。這部歷法能否實行,必須召集我農家、甚至是大漢頂尖天文數學家,共同探討,檢驗。”
微微一頓,他繼續說道:“弟子愚鈍,剛剛僅僅翻閱了簡牘所載的星象計算部分……”
一抹失落羞愧的神色,出現在唐都的臉上。
“其計算量過于龐大,哪怕是弟子,短時間,也無法演算其中百分之一二。”
壺遂起身,面向中年人,同時看了唐都一眼,拱手,聲音懇切。
“唐師兄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那人尚未加冠,精通小說、儒且不論,怎么可能亦精通數算,并且還是數算當中頗有難度的天文數算之道?”
唐都垂頭喪氣,苦笑,“師弟,為兄說的還是有所保留了!”
他指了指一直在推演,不曾抬頭,也不曾吭聲的落下閎,淡淡地說道:“你看看閎師弟。”
被他點醒。
屋內眾人,同時向落下閎投去目光。
只見,“新年老人”提著毛筆,在竹簡上瘋狂的計算。
遇到算不清楚的地方,就在一塊臟兮兮的布帛上進行標注。
原本空白的竹簡,被他寫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唐都望著入迷的落下閎,聲音發顫。
“閎師弟是我們這群人之中,對歷法研究最深刻,在數算一道上走的最遠的人。甚至比起齊墨門徒第一人——王賀,也不遑多讓。”
“如今,師弟一直在計算,不曾發出半句聲音……這已經很能說明情況了。”
唐都說到這,忽然站起來,繞過面前的案幾,走出來,站在中央,與中年人直面。
拱手,朗聲,懇切說道:“師尊!弟子認為,應該立刻邀我農家頂尖人士,共商新歷法之事!”
“弟子附議!”鄧平長舒一口氣,也站起來,拱手,“歷法已出,我農家,暫時輸了。要想挽回農家的面子,只有驗證歷法是否可以實施!”
他用炯炯有神的雙眸,環視四周諸位師兄弟。
聲音越發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