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司匡講述的內容,連褚大都能折服,不記下來,枉聽一次。
右手抓著漆黑的木炭,左手打開竹簡,木炭放在竹簡右上角的正上方。
他這番動作,就像是一個準備默寫的小學生似的。
“司公請講!”
“咳咳咳。”司匡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先秦之事。
他盯著衡胡的雙眸,率先提出一個問題。
他打算從這個問題入手。
其聲音朗朗,傳于八荒。
“君以為,禮崩樂壞自誰始?”
“啊?”衡胡驚呼一聲,隨后陷入了思考,“呃呃呃……”
大腦瘋狂運轉。
隨后,他想到了一個典故,那個一箭射周王的典故。
于是自信滿滿的回答,“夫子曾言,鄭莊公繻葛拒周!禮崩樂壞應自諸侯始!”
司匡遺憾地搖了搖頭,“不對!”
“啊?難道是自士始?”
“還是不對!”
“自黎民始!”
“差的越來越遠了。”
“啊?那到底是自誰始啊。”
衡胡抬起頭,眨眨大眼,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不是諸侯,不是士,不是黎民……難道是卿大夫?
難道司公想的是三家分晉,田氏代齊?
不太可能吧。
在這之前,禮崩樂壞早就開始了啊。
懷著不解的心,他張開嘴巴,準備回答這個不靠譜的答案。
司匡滿面笑容,笑吟吟地說道:“行了,你是想說卿大夫吧?”
“昂。”
“還不對!”
“啊?如果這個也不是……司公,沒人了啊!”
“誰說沒人了?不還剩一個嗎。”
司匡咧著嘴,向后一仰,從路邊撿了一根樹枝。
一邊說,一邊在地面上寫了兩個歷史事件。
烽火戲諸侯。
周平王東遷洛。
他用樹枝把地面上的這兩件事圈了起來。
沉聲道:“禮崩樂壞,自周王始!昔日,周,禮崩樂壞源自平王!”
“不是吧?”
衡胡右嘴角瘋狂地抽搐,感覺上了賊船。
怎么眼前這位折服儒家大儒的少年,講的內容,不符合自己受到的教育?
“咕咚。”他猛地咽下一口唾沫。
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
臉上的肉堆積在一起,用顫巍巍的聲線,問道:“此何解?”
雖然左傳之曾經隱晦地表達出平王非禮、無能、心虛膽怯,但這并不能作為平王導致禮崩樂壞的證據吧?
《周易》講究規律與法度。
因此,他們這群經學家,熟讀的一般是《公羊春秋》。
左傳這種旁門左派傳達的思想,不符合他受到過的教育。
《春秋》三派,只有公羊所傳授的,才是近道之策!
谷梁、左傳?
旁門小道耳!
司匡笑著說道:“衡兄,想要弄明白此事容易!不過在此之前,吾想詢問一個問題。”
衡胡正色道:“司公但說無妨!”
“君可知,平王生平當中,做過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司匡挑了挑眉毛,一臉壞笑的詢問。
“這個……”眉頭一皺,衡胡沉思,快速地回憶夫子所言,“應該是遷都洛陽吧?”
八方之廣,周洛為中,謂之洛邑。
平王東遷洛,但求以興周。
這是他自幼就懂得道理。
“哈哈。”見魚兒上鉤,司匡咧嘴一笑,隨即立刻搖搖頭,道,“非也!平王東遷的確是大事,但稱不上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