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怪不得縣尉從來不給自己手書。
張湯再次冷聲盤問:“以何種形式?”
廣放低著頭,黑著臉,呢喃,“口頭。”
趙禹在一旁笑著拍了拍手,說道,“無實際證據,其無死罪!不過……”
話風突轉,
補充道:
“雖無死罪,但根據大漢律令:有任人以為吏,其所任不廉、不勝任以免,亦免任者。其非吏及宦也,罰金四兩,戍邊二歲。”
“汝為縣尉任命,汝既犯死罪,縣尉亦需承擔相應責任。前日,吾至高密縣之時,就已將其罷免。因縣尉空缺,長安新任命下來之前,此位暫由廷尉署補充。”
趙禹笑了笑,將手中竹簡合上,“至此,汝可還有疑問?”
“我……”廣放臉上血色瞬間褪去,整個人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
張湯對犯人的這種表現司空見慣了。
他重新走上前。
笑瞇瞇的,像是一個準備拐賣孩子的壞大叔。
鷹鉤鼻靠近廣放的左耳側,嘴唇微張,發出聲音,“知道吾為何先安排人宣讀罪名嗎?”
雖然張湯呼出的是熱氣,但不知為何,廣放總感覺耳畔,乃至全身發冷,
他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面,搖了搖頭。
“聽好了……”
張湯按著廣放的額頭,聲調驀然降低,生怕讓別人聽見似的,沉吟半晌,用令人窒息的聲音,說道:
“率先宣讀的目的,就是讓汝知曉,汝本就是死罪。”
“在審訊過程中,哪怕是被特殊的手段審死了,吾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若汝不想受苦,最好從實招來,這樣子,大家都好。”
張湯解釋完了,笑瞇瞇的離開廣放身邊。
走到趙禹身邊,與之肩并肩。
轉身,盯著罪犯。
此刻,廣放已經被嚇得雙腿發軟了。
捆綁的麻繩,因為其身體自然下垂,已經出現了摩擦樹干的跡象。
他眼睛死死地盯著張湯,企圖記住這個面孔,牙齒咬著嘴唇,嘴唇都快出血了,一字一頓,“爾為酷吏?”
“不敢。”張湯笑了,搖了搖頭,“論酷吏,吾二人不及曾經頂頭上司及其師。”
廣放眼珠子赤紅,瞳孔周邊全是血絲,聲調、身體與心臟,都在顫抖,“那是何人?”
張湯像是腹黑小達人,嘿嘿嘿地笑了,說出來大漢審訊中,被人恐慌的名字,“寧成、郅都。”
“轟!”廣放腦海直接炸了,一片空白。
寧成還好,這個名字他接觸的少。
那個郅都,他可是記憶猶新。
當初,郅都奉命清算濟南瞷氏的事跡,天下人皆知。
瞷氏在濟南根深蒂固,結果呢?
還不是被滅了滿門,夷滅三族。
這倆人曾經的頂頭上司,竟然和郅都有關系……
怪不得如此通曉律法。
廣放徹底慌了。
扭頭,從披散頭發的縫隙中,死死地瞅著司匡,
他心存不甘。
他不明白,司匡為何能與這種人物牽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