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辦正事的時候,從不飲酒。
司匡亦是如此。
把酒樽推到前面之后,就與邱漢嬰對視,聲音中不含有一絲一毫的色彩。
“太常丞應該知曉吾二人今日來此的目的了吧?”
“嗯。”邱漢嬰正襟危坐,目光炯炯,鄭重的點了點頭,“昨日匡人之家仆持手信來通知過了。公今日來此,為臨淄剩余土地之事。”
“知道就好,那我也不賣關子了。臨淄土地籍冊可準備好?”
“已準備妥當。”
邱漢嬰手扶案幾站起來,穿好鞋,快步走到靠墻書架的位置。
眼睛掃了一眼后,從中央的一層,快速抽出來五卷竹簡。
他抱著竹簡,來到了司匡坐著的位置。
像摞面條似的,把竹簡摞成了一個沒有尖的二層小山。
“此乃齊國都臨淄所轄范圍剩余土地籍冊總錄。”
邱漢嬰雙手下垂,放于小腹,背誦著昨日連夜統計的數據。
“齊十二縣,共十八萬九千八百戶,六十三萬一千二百六十五人。因臨淄為都,人口較多,約兩萬三千一百二十三戶。”
“以每戶百畝之標準,除非臨淄本地者,除土地售賣之后失地者、除因天災,被迫以地抵稅者……共授土地一百三十七萬余畝。”
“而臨淄剩余之田……”
“除臨淄之正西、西南、西北三處被河水淹沒之農田;北部、授與、售凈之土地;南部、東部范圍之內已授、已售之田、中央國都建設占據之田。”
“剩余土地總數約為一十三萬一千一百一十三畝,幾乎皆在臨淄之東,與膠西國、北海郡交界之地。”
司匡面無表情,揮揮手,示意知曉。
隨手拿起一卷泛黃的竹簡,在“嘩啦”的竹片碰撞聲中,翻看上面的內容。
一列列端正的隸體字,記錄著臨淄土地剩余的情況。
…
建元元年,剩余:二十四萬三千三百二十九畝。
…
建元五年,剩余:一十八萬八千八百二十四畝。
……
記錄一直寫到元光四年。
因為今歲還不到半年,因此,還未統計土地剩余。
司匡將竹簡放下,長呼一口氣。
抬頭。
看著臉色紅潤的邱漢嬰,眨眨眼。
“齊國除國都之外的縣,大約有多少畝地土地剩余?”
邱漢嬰行了一禮,沉聲,“十萬至二十萬不等。”
“這樣啊。”司匡點點頭,有了大概的了解。
擔心司匡砍價,邱漢嬰瞥了一眼一旁趴在案幾上打著小呼嚕的孔武,壓低聲音,先發制人。
“匡人,因西部土地被淹的緣故,齊國土地緊缺,東部之地價,皆在四千錢浮動,無法降價。”
邱漢嬰笑瞇瞇的。
當初這位買地,自己可是給了很大的優惠,這份恩情,總得記住吧?
即使三公九卿辦事,也要講究基本法,對吧?
司匡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
面無表情,又隨手拿起一卷竹簡,輕聲,“放心吧,吾這次不砍價,價格太低的確擾亂市場。”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