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境王的確是花了難以計數的時間與財力在靈術上,可靈術一旦超越當下實際中的需求,便已成虛空之物。沒什么用還反倒會惑人心智。”容淵道:“還不如專心在土地上,”
“這話你和冬境王說過么?”
“當然,但這是他最煩的論調,他才不會聽。”
“天下父親都一樣,我父親希望我在鹿神宮中謀得一官半職,過安穩平順的日子,可我也不想,誰讓我偏偏就生了一顆浪跡天涯的心,怎么可能在一個地方過一輩子。想想現如今已經走了好些地方,時而也覺得寂寞。但就是不想回鹿陽去。”御星說:“回去多沒意思。”
“在冬境這么多年,到了烈幽林才覺出自己本屬于這里,不該在那王宮中聽自己不想聽的號令,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至少現下,我還有處事的自由。”
“容我多問一句。”御星道:“暮揚,你是如何到這樣的地方來?”
眼前一道劃過,容淵目光一聚,手掌在空中握,一方冰雪之刃閃現而出,御星只見眼前虛晃一道影子。
“我同我的父王從未真正相知過。“容淵道,日光清冽落在林中,積雪融化,冰滴入土,他轉過頭來對著身后:“接著!”
御星上前一步接住,一只活蹦亂跳的野兔,正瞪著眼睛看他。
“好家伙。”
烈幽郡,靛月樓
兩人走出林子,走著走著便到烈幽郡最大的一間酒樓,酒過三巡,容淵只覺得渾身上下熱意通透,只因聊得投機。
“所以,你為什么要來這個鬼地方。”御星問,已經收走一次酒壺,御星面前卻都是喝空的酒杯,他趴在桌上,枕著胳膊,用手指擋著照進來的光,猛地坐起來,又拿起一杯:“再來一個。”
容淵盯著御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千杯不倒,這個御星,比自己還要能喝,沒過多一會兒,連他也有些暈了。
“我要先離開冬境王宮,才能回去。手里的牌不夠,沒有砝碼回去也沒用。”
容淵歪著頭半瞇著眼睛看著對面已經醉了的少年。
“哈哈哈哈哈。”御星爽快大笑:“你是認真的么。”
“當然。”容淵道。
御星說:“我只是希望這一切都不要變,雖然神族之間彼此征戰就沒停過,開元大陸萬世福澤,因人和而有今日,天地,生民,無人能安享榮華,凡塵俗世中無我安身之地,唯愿精研靈術,修道山中,得道于天,只不過一直為凡塵俗世所擾,我是逃不出了。”
“畢契是惡,是神獸時代之痛,我不希望那樣的日子,我們再過一遍。生死契闊,父親總說我未知生,焉知死,可人都是要死的,萬年神祗不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如何算是活過。我離開鹿陽,在旁人眼里是離經叛道,可這些年來我雖不說,高位神祗們鮮少能得見民間真實的樣子,還有各處的稅收,地方官的作為,這些都算是秘聞,雖則這些事擺不到臺面上,可都是最重要的。”大概是喝多了酒,御星的話匣子打開,在外不易,可他的確是想要為鹿陽做些事。
“你和你父親說過這些么?”容淵再飲一鐘。
“當然沒有。”
“有機會一定要告訴他。”他說。?“為何?”
“有些事情你不說他永遠不知道,可若是他知道了,未必不能解你的心思。”
容淵眼神一動,這個少年的確在很多地方都與自己相似。
只是自己,漸漸進退兩難,無法取舍,前路漫漫無光,甚至在冬境王宮之內,他的聲音,不會有人會讓人聽得到,整座王宮像一只巨大的怪獸,朝著更加黑暗的方向猛烈進軍。
“你想什么呢!”御星推過來一杯酒:“來!今兒你這個朋友我算是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