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容淵望著她,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滿目柔情。
她扭過身,不看他。
“真生氣了?”
攬宸宮在東瀾海神殿的東端高處,沒有別的宮殿在此遮擋視線,
巨大的鯨魚從藍海的波浪中劃過,發出奇異的嗚咽,緩慢安靜地游過,
她的臉貼著他的脖頸,他貪婪地呼吸著重生之后的甜美的香氣,她對他來說永遠是一種純凈而致命的引力,重瓣的蒼白花朵。
想起在丘玥那里暗自許下的承諾,那墜落的感覺便更重一層,只是她現在不再恐懼,亦不再猶豫,眼前的迷霧一點點消散,微光清亮。
“為我有很多話像和你說,但怕我太激動,又怕你太疲憊,我說不清楚,你聽不真切。”
千懿不語。
“千懿,這樣讓你難受的事情,日后不會再有了。”
她的背影微微動了動。
“很多次,這三天我做了很多夢,夢見你,隔著一片很大的海,很高的山,我聽見你在喊我的名字。”
他想要喊出她的名字,想告訴她他是真的愛她,但在海清河晏,天朗氣清之前,他既不能給她承諾,甚至連陪伴都做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在終局的戰爭中活下來,即使他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無論是神界還是人間的修羅場,他通通有驚無險地走過一遍,此刻的他,儼然已是年輕的神君。
可在她面前,他卻真實地后怕。
年少氣盛,他無懼生死,但唯獨在她面前,只是想想過去的那些危險,就覺得慶幸萬分。
今天之后的路,只會更加兇險,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
唯有這四個時辰完全屬于他們,沒有任何人來打擾。或許,從今天之后,一切都不會再有。
想到這里,他用力將她箍在懷中,那身體卻順遂他意。
他抱得越來越近。
“痛。”她說。
“不痛你怎么記住我。”
“放手。”她開始掙扎,但他雖然重傷未愈,卻被她那靈力沖擊得痊愈。
“不。”他越扣越緊,好像要把她捆進自己身體里,千懿掙扎著,突然停下來。
”我真怕你丟下我走了。”她望著偌大的東瀾海。
若是沒有你,千懿想,自己就真的不再是千懿了,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她全部的愛恨都消逝,空空的掌心里,什么都沒有。他從沒聽過她如此脆弱的語氣,更是萬分心疼。
她轉身,那眼睛忽閃忽閃,瞳仁中倒映著眼前人的臉,
“你拼命叫我,我找不到你。”他握住她的肩膀。
“但我卻感覺到你就在這里。”容淵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所以我不能死,因為你必須活著。”
他輕輕貼著她的額頭,閉上眼睛。
千懿冰涼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她在微微發抖,伸出手抱著他的脖子,手指碰到他接頸邊的龍語紋身,她輕輕撫摸著那塊有些粗糙的皮膚,他的身上永遠是熱的:“薄暮之門,萬靈刃,原本就是一矛一盾,永遠無法共存。”
“沒有人生來就是完整的。”容淵抬起頭,漂亮的眸子里盡是溫柔:“抱緊我。”
“永遠不要離開我。”但他還是不放心,一定要反反復復,他確認自己愛她比她愛自己要多過多少倍。
黑暗中,她抱緊這只受傷的野獸,輕輕地撫摸他的每一寸傷口。
”疼嗎。”
”只有你碰的時候會疼。“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