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陽臉頰凹陷面無血色，時不時都要咳上一兩聲，但是神情卻十分安詳，仿佛被病痛折磨的并不是他。
緩緩走在漫天楓葉間，顧朝陽和梵曦說著話，一般是他問，梵曦答。
他的頭一直都是微微向上抬起的，不知道是在欣賞楓葉，還是在想著什么，眼中帶著眷戀，梵曦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
“曦兒，你覺得這御花園的楓葉如何？”
“很美。”
“是啊，很美，她最喜歡的...”顧朝陽呢喃著，又道：“修兒是個好孩子，若他做錯了事，希望你能原諒他。”
梵曦一愣，想了想發現他這么說可能是聽到外面顧云修“寵妾滅妻”的傳言了，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顧云修，有個好父親。
“父皇，王爺對兒臣很好。”梵曦說。
顧朝陽淺笑起來：“那就好。”
梵曦張了張嘴，思考了半晌，終是開了口：“兒臣閑暇時學了些醫術，可否讓兒臣給您把把脈？”
顧朝陽有些詫異，但還是沒拒絕。
梵曦兩指放在他手腕間，一絲靈力隨著手指進入顧朝陽的身體，用神識查探著。
脈象虛浮，氣若游絲，是病入膏肓之兆。
見梵曦遲遲不說話，顧朝陽也沒有失望，只是平和的道：“曦兒，朕的病自己知道，不治之癥，莫再費心了。”
梵曦放開他的手，對顧朝陽的態度非常疑惑。
一代帝王，站在高處，受萬民敬仰，如今正值壯年卻得知自己大限將至不僅沒有擔憂、恐懼，連一絲負面情緒都沒有，像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一般，在平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若是梵曦自己，都不可能這么安然的接受自己即將死去的結果，定然要想各種辦法的。
而他這是因為什么？
梵曦不懂，但她還是道：“父皇，兒臣認識一位神醫，若請她來為您診治，定能藥到病除的。”
顧朝陽笑著看她，只道“不必了。”
梵曦也不再堅持，她看出來了，這位皇帝，并不害怕死亡，反而帶著些許高興和期待。
任何藥都不能醫治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他應該是心病。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正午的陽光透過楓葉映射在地上，露出斑駁的痕跡。
梵曦安靜的陪著顧朝陽看著滿園楓葉，許久都沒人開口說話。
“曦兒，你覺得皇位傳給誰合適？”突然，顧朝陽開口問道。
“兒臣不敢妄議朝政。”梵曦官方的回答。
“無妨，此刻你就當朕不是皇帝，咱們只是個平民百姓私下悄悄討論。”
“太子已立，那便當傳位于太子。”
見梵曦依舊在說場面話，顧朝陽問：“難道你不想讓修兒當皇帝嗎，那樣你就是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
梵曦想了想，搖搖頭。
“那樣有什么好的，一生困于宮中，如同籠中的金絲雀，表面看起來讓人艷羨，其實毫無自由，若是那樣，還不如當個平凡的人來得實在，想去哪就去哪，自由又瀟灑。”
顧朝陽聽著梵曦略微大不敬的話，倒沒有怪罪，只是神情有些黯然。
“那你覺得，自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嗎？”
“也不全是。”她想說的是強大的實力和自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但是沒有說出口。
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話本上有句話，很適合回答顧朝陽這個問題。
她說：“若是與心儀的人一起，什么樣的生活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