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剪刀揮動的聲音還在繼續,丁寶動作小心而又謹慎,剪耳下碎發的時候她伸手輕輕捂住了斯吟的耳朵。
她的手微微有些熱,柔軟光滑的聰耳邊劃過,就在聲音被遮擋住的同時,斯吟那遲鈍了許多年的觸感和視感都被放大。
他能感受到丁寶的呼吸聲,靠的近些,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聲,活躍有力。他無法控制子雞的身體,也就無法移開視線,只能默默看著面前那張白皙干凈的小臉,和她的眼睛一樣都是圓圓的,更像他曾經擁有過那頭小馬了。
“這些頭發給您裝起來……”
修剪完之后丁寶又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個布袋子,將掉落在白布上的所有碎發都撿起來裝進了袋子里,系好之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斯吟看著她的這一舉動,不由想起了很久以前曾在帝國盛行過一段時間的謠言,只要將心愛之人的頭發剪下來裝好放在枕頭下,當天晚上就能進入到對方的夢中。
當時的王子最憎恨厭惡這些莫須有的秘方謠言,于是便勒令子民不許再傳播這種毫無根據的說法,并鼓勵周圍人舉報,獎勵豐厚。
很快整個帝國再無人傳播這個謠言,子民們忌憚王子的鐵血控制,上行下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年輕人無人敢隨意剪發,生怕被別人誤會了自己在傳播剪發入夢的謠言。
十年過去了,所有人都忘記了王子,那這個謠言是否還在肆意流傳?
斯吟看著丁寶將他的頭發單獨裝好放在一旁,心底微微有些不悅。
很顯然,他的子民并沒有服從他的統治。
而這個愚蠢的女仆竟然還敢奢望進入他的夢中。
謠言不可信。
斯吟心底不屑一顧,再看丁寶的臉,便愈發覺得她就是那頭愚蠢沒用的小馬。
現如今的他控制不了任何人和物,唯一能控制得了的便是自己的內心。
為了保留最后的尊嚴和驕傲,他對外在的一切漠然以待。
從一開始被仆人慢待甚至虐待時的暴怒絕望,再到現如今對一切的冷漠與無視,這一切的轉變源自于他內心僅剩的那一點傲慢。若和這些人動氣動怒,豈不是自降身份。
所以當他對丁寶的行為雖不屑,但沒有多少憤怒,外在的軀殼早已經不屬于他,斯吟能保留的只有內心的平靜。
他的控制欲無法施展,只能完全用在自己身上。
斯吟完美控制著自己內心的波動,對一切外在人事坦然漠視,毫無保留的將靈魂脫離,當一個完完全全的旁觀者,借著這副軀體觀察一切人間的丑陋和罪惡。
畢竟,沒人會對一個木偶有所保留,也沒人會在木偶面前戴上偽裝,他們會肆意展露內心最陰暗腐爛的一面,觀察久了,斯吟甚至還能品鑒出幾分趣味來。
就像現在的丁寶。
她是新來的女仆,估計會和以前那幾個一樣被帕琪處理掉,但現在觀察一會也無妨。
他倒要看看,這個長得像小馬的女人到底還會做出什么愚蠢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