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眼前的那片枯草,沿著一條少有人走過的泥巴小道繼續往前,丁寶小心翼翼的踩在枯草上,防止自己的腳墊沾上泥污。
小路盡頭就是一座半人高的土地廟,廟門低矮,里面供奉著一尊土地神,因為長時間沒有人前來供奉打理,這泥塑上早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原先供在神像面前的幾個碗也沒了,別說貢品了,就連土地廟上面的一層紅瓦都被人揭了去。
這個年頭,滿地餓殍,絕望的人們早已經對神明不抱希望。
誰能想到就在距離那百里洋場,燈紅酒綠之地不到十里地的這里,卻是一片人間慘象。
丁寶步伐輕巧的走進土地廟,繞過土地神來到他的背后。
那里藏著一個小洞,洞口很窄但足夠一只貓爬進去。
這下面就是貓妖的藏身之處,丁寶沿著洞口鉆進去,狹窄逼仄的通道盡頭是一片黑暗的空間。
貓的夜視能力很好,所以即使身處黑暗,丁寶也能將眼前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小小的洞穴看著格外簡陋,四面是冷冰冰的山石墻壁,抬頭看這里就像是個倒扣的碗,中間還搭了個石臺子,臺子上鋪了一張柔軟的貂皮,平時貓妖便是在這張獸皮上修煉。
丁寶輕輕一躍直接跳上了石臺,緊跟著伸出爪子不停的在那豐厚的貂皮毛發之內扒拉著。
過了一會,一塊堅硬的洞穴從石臺上滾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一串格外清亮的響聲,丁寶從高臺躍下找到了那掉落在角落里的銀元。
這下巴扎黑明白她是來干嘛的了。
丁寶叼起銀元又身形靈動輕巧的從洞穴里面鉆了出來,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看看那灰撲撲的土地神。
“萬物有靈,這土地神你沒事多拜拜。”
巴扎黑小聲嘀咕。
丁寶叼著銀元朝著秦陽河的北岸跑去,越向北這周圍的空氣仿佛越渾濁。
貓的聽力好,即使有鈴鐺聲的干擾但丁寶還是老遠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哭泣聲。
是個女人的哭聲,很是哀戚絕望的樣子,哭的聲音并不大,但卻壓抑痛苦。
丁寶站在北岸的一處小山坡上往下看,眼前便是臨城郊外,也就是被秦陽河的對面,那里黑壓壓的擠滿了人,皆是一身襤褸破舊的麻衣爛襖,黑灰相間的顏色看不到半點光鮮明亮。
他們大多都是這附近的流民,還有一些是外地來討生活的。
現在政權割裂,幾乎每個省乃至每個市都隸屬于不同的軍閥統治。
這就導致了這些正處于混戰之中的軍閥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便不斷的壓迫著底層的百姓。
他們在掌控著土地,甚至決定農民要種植的東西,種出來的東西不僅要上繳一定比例,甚至還要交糧食稅。
不交?那就提高糧食上繳的比例。
交了,一年到頭手里根本剩不了幾個錢,別說養活家人了,甚至連自己都養活不了。
走投無路的百姓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拋下自己的家鄉和土地,來到相對富饒的地方討生活。
可眼前的形式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富有的城市并不接納他們,甚至還在驅趕他們。
于是便有了丁寶現在所看到的一幕。
餓死的,凍死的,病死的,還有自盡的......
根本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