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比較焦灼,那就是丁寶不知道這狗東西到底要做什么。
眼前這個洞口前窄后寬,黑狼帶著她一直往深處走去,隨著愈發深入,丁寶眼前一片漆黑,耳邊的聲音也盡數消失。
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黑暗中只有黑狼那“呼哧”“呼哧”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放我下來。”
丁寶拍了拍黑狼的腦袋,可對方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不急不慢的往里面走。
這就像個無底洞,仿佛沒有盡頭。
不管丁寶說什么黑狼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有些生氣,伸手一把拽住它的耳朵,沒有用力擰,而是低下頭一口咬了上去。
啃了一嘴毛,但黑狼肯定是被咬痛了,耳尖不斷抖動著,可即使如此依然沉默的往前走。
它能聽懂丁寶的話,可它就是不理會她,渾身散發著隱忍內斂的氣息,不像野獸,完完全全就像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這下丁寶也不吭聲了。
對方鐵了心的不想理它,再怎么折騰也只是浪費時間。
沒辦法,她繼續趴著,身子都陷在那蓬松柔軟的狼毛之內,睜著眼睛卻像瞎子一樣的看著前方。
突然,一個硬幣大小的光圈出現在眼前,隨著黑狼步步深入,那光圈越來越大,光芒越來越亮,直到最后眼前出現一個圓形入口,那光芒里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呈現在眼前。
也不知道黑狼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
這是一片柔軟的草地,寂靜安寧,一片正常高度的樹木立在草地盡頭,隨著一陣風聲吹過,耳邊傳來“嘩嘩”的流水之聲,抬眸遠眺,不遠處閃著波光嶙峋的光芒,映照在這日光下,像是一顆顆跳躍在銀色緞帶上的鉆石,耀眼極了。
刺眼的光將這里一整個籠罩,丁寶瞇起眸子注視著眼前這一片明亮,蒼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久違的放松來。
她已經許多天沒有見過太陽了,更別說如此濃烈燦爛的陽光,眼前的一切都被鍍上夢幻的白光,一眼看過去,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時黑狼終于緩緩匍匐下來,丁寶踉蹌著走下來,拖著一條幾乎廢掉的腿,慢慢的走到那條小溪旁,低頭看,里面游著一兩條透亮的小魚,穿梭在干凈的沙石之間。
丁寶低下頭挽起一捧水洗臉,水溫暖暖的,還有些甘甜。
回過頭,黑狼仍然坐在洞口附近,安安靜靜的看著她,它那雙幽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之下折射出奇異的翠綠光芒,清澈純凈,像是被水沖洗過的翡翠玉石,張揚又美麗。
就這么一頭巨大的狼,乖巧的蹲在面前,睜著一對干凈無害的眼睛,仔細看,那抹翠綠之中竟然還溢出些許受傷與低落。
這種無聲的控訴讓丁寶心底的憤怒盡數化作無奈,對面就像是坐著一頭被自己傷害的狼狗,就算她咬破它的耳朵抓傷它的背,它依然用自己那對沉默的眼睛平靜的看著自己。
沒有怨言與憤怒。
只有包容,柔和,以及一絲需要安慰的委屈與悲傷。
又像是被丟在路邊的小狗,不管受了多少傷,眼神依然平靜明亮。
丁寶已經明顯能察覺到自己內心那一絲絲的愧疚了。
燒了狼窩是她不對。
一言不發的離開也是她不對。
可她這輩子做的不對的事情多了去了,什么時候產生過這種內疚不安的情緒?
思來想去,都怪這頭狼。
被傷害了也不會露出獠牙與利齒,像是任她欺負的委屈蛋,一點脾氣也沒有。
可與之割裂的是,它剛剛猛沖出來一口咬住繩索的那一刻,她又清清楚楚的從它身上看到了那爆發出來的野性與兇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