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雞鳴山,便算是進入了京城的轄區。
從此山到京城,不過二百余里,若是騎馬,也不過是一日一夜的腳程。只是,范小刀的矮腳馬在客棧,昨夜一場大火,想必已經殞命。
他沒有選擇向北繞行,繞過六大營的防區,經山海關入京城,那樣一來一回,至少要半個月。
送走了李紅綃,雖然口中說是讓她去青州搬救兵,也只是范小刀想讓她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沒有了牽掛,沒有了掣肘,范小刀便可以在京城放手一搏,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京城查個水落石出。
許虎派了三萬大軍,要攔截范小刀,阻止他入京。
但范小刀心意已決,又豈會被他所恫嚇
他不是神,要從三萬大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他做不到,但許虎也不是神,想要憑借區區的雞鳴山,就想攔住范小刀的腳步,也絕非容易之事。更何況,昨夜那一劍,許虎還受了重傷。
范小刀抓起一把雪,洗了把臉,將原先那些易容藥水洗干凈,露出一張清澈俊朗的臉,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來到了官路之上。
將近年關,官路上的行人很少。
只有零星的一些做生意的商旅,這些人滿面風霜,一個個臉上無精打采,若不是為生計所迫,誰不想回到家中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路上時常有官兵疾馳而過,想必是向懷來傳遞情報的斥候。
范小刀獨自趕路,有些扎眼,于是跟在了一隊商旅的后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起初,那些商旅還有些戒心,有個中年人上前搭了幾句話之后,得知他只是隨行,才放下心來。
馬蹄聲起。
范小刀生出戒心,向后望去,只見鮮衣怒馬的江湖游俠兒,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邊跑邊揚著馬鞭,喊道「滾開」
眾人見他們氣勢洶洶,將馬車靠邊停下。
這些人肆無忌憚,絲毫不顧及路邊的商旅,快馬疾馳而過,濺起地面上的泥漿,濺射到了眾人身上。
他們毫無悔過之心,揚長大笑,引來行人的一些怒罵。
當然,也只是沖他們背影咒罵而已。
這些為生計壓垮的人,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對那些未經江湖摧殘的游俠兒,在一絲羨慕之外,還帶著一些不屑,「不過是仗著有幾個臭錢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錢沒什么了不起,但沒錢卻成為壓垮他們尊嚴的最后一根稻草。
幾個游俠聽到了中年人的低語,原本跑出十余丈的他們,此刻卻停下馬,調轉過來,一個藍衫游俠兒對中年人道「你剛才說什么」
中年人見對面幾個衣衫華麗,腰挎寶劍,看上去都是錦衣玉食的公子哥,也沒有了之前憤世嫉俗的勇氣,搓了搓手掌,低下頭道「沒說什么。」
另一個白衣游俠兒道「李兄,我剛才好像聽說他罵你有幾個臭錢,有什么了不起的。」
中年人見對方聽到他的惡言,有些畏縮,忍不住向后退了兩步,犟道「我沒有。」
藍衣游俠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范小刀,「他說了嘛」
范小刀撓了撓頭,笑了笑,「我沒聽見。」
藍衣游俠看了他一身行頭,看似江湖人打扮,不過衣衫著實有些寒酸,皺起眉道,「你哪個門派的」
范小刀道,「在下無門無派。」
白衣游俠道「無門無派,也敢闖蕩江湖,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范小刀奇道「在下不過行路旅人,恰巧碰到他們,結伴而行,又怎么讓人貽笑大方」
白衣游俠被范小刀一揶揄,當著眾人的面,有些過不去,他
冷笑一聲,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驚鴻劍上,嘴角一揚,道「就憑你,也配用劍」
這里是官道,到處都有官兵在搜查他,范小刀不想招惹是非,于是道,「閣下說得對,我將劍摘下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