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知禮父親是江南富商,手下產業眾多,裕泰油坊便是其中之一。裕泰油坊,是京城最近幾年才興起油坊之一,由于添加了從西域來的特殊香料,它家的油坊的油燃燒起來有股特殊香味,在京城中頗受歡迎,只是價格頗高,尋常百姓家承擔不起,好在京城之中,并不缺王公貴族,油坊的生意還算不錯。
原本毫無頭緒的案子,沒想到因為藍知禮的到訪,而帶來的轉機。
兩人連將他讓進房中,又替他倒了杯茶,藍知禮這才道:“裕泰油坊,是我家在京城的一個分號,本來我家主要在江南做高端桐油,前兩年來京城試試水,沒想到運氣不錯,在京城逐漸立住了口碑。我們從本地雇了個掌柜,姓馮,右手天生六指,所以人送外號馮六指,他在京城路子比較野,人脈廣,為人有些貪墨,但看在能給家里賺錢的份上,我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本來想到年底時,把他給換了,誰料卻出了這檔子事兒。”
范小刀問:“馮六指人呢?他與那北周的人又有什么來往?”
藍知禮回憶道:“數日前,我剛回到京城,馮六指找到我,說是有個北周的大買家,聽說了咱們的油不錯,準備從買一萬斤,運回到北周,走的使團的通牒,跟我申請折扣。”
這種事在京城也是常有之事。大明天下,太平盛世,萬邦來朝,一些小的番邦使團來京城上表,表達歸順之心,除了朝廷賞賜一些金銀布帛外,隨行使團在中原的各種采辦,也免于賦稅,可以節省一大筆費用,所以每次朝貢的使團隨行,都是一大隊人,北周這次派了使團,除了與朝廷談判之外,也有一部分專門負責采辦當地稀罕之物,運回本土,大賺一筆。
像油坊的桐油,易燃易爆,所以多建在偏僻之處,而且進出庫都要在五城兵馬司備案,為得就是防止走水,一般城內的油坊,存儲的桐油,最多不超過百斤,像北周要的這批,足有萬斤,要通過正常手段,肯定過不了朝廷那一關。
“我約著他們見了一面,看到對方誠意滿滿,又想著能趁機打開北周的市場,最終以一萬八千兩的價格成交,本來昨日是交割之日,沒想到卻出了這種事,錢沒有收到,桐油不見了,北周的副使,還死在了我家店中。”藍知禮臉色有些難看,“老弟也是沒有法子,走投無路了,才厚著臉,來找兩位老哥幫忙啊!”
原來如此。
朝廷對桐油管控極嚴,要是一萬斤桐油不知所蹤,那可是不小的事。如今正是深秋,天干物燥,若是被有心之人取走,干一些不法之事,后果可是災難性的,想到此,范小刀問,“這件事,北周副使蕭義律親手經辦?”
藍知禮撓了撓頭發,試著回憶道:“并不是,我與那人在酒樓見過一面,好像叫塔木兒李,不過看相貌、聽口音,卻是地地道道的漢人,據說是蕭副使的助手。”
“塔木兒李?”
“你們認識此人?”
范小刀搖了搖頭,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但當日在松鶴樓,與北周使團對峙之時,聽薛應雄與那蕭義律提及過,他以前是漢人,在中原犯了事,投靠了北周,呼吸著北周充滿泥草和馬糞的香甜空氣,成為北周皇族的座上賓,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官職,由于對大明熟悉,成為北周公知兼幕僚,做些詆毀大明之事,許多北周針對大明的政策,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包括這次談判,之所以困難重重,與這個塔木兒李不無關系。
興許,這件事問一下薛應雄,或許能有答案。
范小刀又問:“昨夜出事之時,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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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
藍知禮露出踟躕之色,猶猶豫豫,不肯說話,趙行皺了皺眉,“怎得如此婆婆媽媽?”
藍知禮這才道:“不怕兩位老哥笑話,孫夢舞一案之后,小弟心如死灰,對男女之事深惡痛絕了一段時間,一心投在家族生意之上,可人是很難與本性對抗的,這幾日在百花樓又遇到一個姑娘,死灰又復燃了,昨晚在那邊喝了一晚上花酒。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趙行打量了他一番,道:“當日你的小命差點丟在百花樓,怎得還去那里?”
藍知禮道:“小弟是不肯服輸之人,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如今百花樓換了老板,正在轉變經營思路,尋找合作伙伴,我尋思著拿些銀子入股,這種包賺不賠的生意,一來可以吃些分紅,二來,再去樓里找姑娘,或者宴請賓客,還不用花錢,豈不一舉兩得?”
趙行暗想,京城那么大,有權、有錢的人又多,這等好事,怎得會輪得到藍知禮,不過,交淺言不宜深,并沒有說出來,只是問一些與案子有關的事,“裕泰油坊的掌柜馮六指,現在人在哪里?”
“出事之后,馮六指跑到的一處宅中,我眠花宿柳一夜,今晨才回到家時,看到他渾身是血,不知所措,他說昨夜交割火油之時,本來比較順利,后來忽然覺得頭暈,昏死過去,等醒來之時,發現躺在血泊之中,北周副使被人分尸,一萬多銀票、一百桶桐油都不知所蹤,再后來,官兵查封油坊,我也是走投無路,來求助兩位。”
范小刀問:“馮六指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