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鳳祥客棧,天字一號間。
窗外的夜火闌珊,遮不過石崇瑞手中的信卷。但對于石崇瑞念述出的內容,段志感卻深為沉默,一望燈火邀明月,漫漫星盞也垂簾。
……
翌日,清晨。
第一縷旭日睞臨的光線掃退了竹蔭下的落葉,但那從蔭影中跨落出來的腳步,卻就此停在了那里。
河岸,還是那處河岸。但,只有空筏無人畔。
……
小筑,廳堂。
凌云志一碗咸粥就饅頭,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柳月獨坐在西位捧喝粥,望之對面空空作停留。亦不是心思所去,或許是在外頭。
廊亭下,石桌處。
凌夜半撐半趴在石桌上,手中的小石子兒又開始了勾勾畫畫。
桌面上一層一層的圖紋被遮覆,微笑之下,如今又改換了新裝:亂竹叢中葉飄舞,夫妻二人挽偎走。然,這從后面追上去的雙腿,還來不及完善成人。
涼風習習,飄落了不少枯黃和新鮮,輕托起少年一縷發絲告別去。幽靜之地,旭日遺澤,亭下會心,堂內相笑。
靜謐,美好。——這是常駐凌夜心中的記憶。
呼……
風吹盡,將竹蔭下的遍地落葉全部掀歸林,也亂了段志感的衣發和心漪。
沉默時久,一眼漁筏黑絲迷,沉寂歸心邁步去。
幽幽竹林,叢影搖曳難回心……
……
絕門,大殿正廳內。
凌秀峰居左正座,雖望著下方卻失神,可能手中端著的茶盞已涼透,他也不曾知覺或在乎。
須發皆白滿滄桑,靜然巍然如石像。
沉默。可能。
其他。難察。
室內無風有日影,慢慢延伸光入廳。
可能因為光路延伸道了中廳處,他突然目中一動,但抬頭看去時,分明是在望著停在門口外的譚飛。
四目一觸,譚飛沉默,后向殿內深深俯首……
……
小筑,廊亭下。
一如歷往,父子對弈西北座,賢淑揣手依站愛子旁。
嗒。
凌夜落子行長,以形成攻勢。
凌云志輕慢點頭,隨后便微微一笑地取子下落,乃將凌夜的長鋒阻斷,更與鄰部的棋陣形成連絡,以待困守凌夜的這陣突圍之軍。
凌夜抿嘴思索,隨后又牽扯嘴角追思,最后才悶悶而為地取子渡棋。
“唪。”見之落步,凌云志頓時悠悠一笑,隨后便優哉游哉小晃頭地拿取棋子準備套牢作征步。
然而,這棋子還未落上經緯點,凌云志卻突然手中一頓。
見狀,凌夜和柳月頓時眉頭一皺,但不等二人偏轉目光,凌云志已經在怔然眨眼后轉目看向了南路那邊。
見狀,母子二人頓時為之一怔,乃齊齊轉頭地看向了那邊。
來人既停,自下觀上步姿穩,雙手背負衣飄然,卻是垂目深為默,不與二人相觸視。
但見來人是為段志感,柳月頓時呼吸一窒,乃慢慢低垂下了目光。可不等她深化沉默,卻從旁側傳來一聲輕響:咔啊。
柳月略有一默,再轉目看去時,才確認是凌夜攥緊了放在棋盤上的右手。然,那一方亂棋之陣中少去的棋子,卻被凌夜死死地攥握在了手中。
柳月為此沉默到沉寂了聲息,可凌云志卻突然啞然一笑,乃在大方起身后背負起了雙手,以笑暄過去:“段兄倒是念約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