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想了一想,卻是不接受那首飾,反將那錦盒又向元休處推了一下,道:“雖是公子善心,但這首飾,我卻是不能收的。”
能夠把這首飾用高價賣出去,這是她自己的本事,可若是已經拿了錢,再把這首飾收回去,未免太厚顏。與她已經收了的五十貫相比,這首飾不過是三貫多的本錢,她可以讓龔美再打出十套來。就算在江湖上行走,吃相這么難看,也是要不得的。這是她當時腦子里閃過的頭一個想法。
她說:“我已經收了公子的錢了,若是公子把首飾還給我,我就得把錢退還給公子。可是這錢并不是我的。若是公子執意要把首飾給我,那這五十貫,我這三年不吃不喝才能還上您的錢了。”
元休慌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只是想……”
劉娥見他如此,心中好笑,歪著頭想了想,笑得天真無邪:“這樣吧,公子把這首飾還給我,我就再相贈公子,以表謝意,這樣我也不違道義,公子的好意也圓滿了,公子您看可好?”
元休看她先把錦盒拉回自己身前,又推到他面前,心中既是惶恐羞愧,又是欣喜若狂,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不住點頭:“好,好。”
他看著劉娥,想說什么,一時又說不上來。他知道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劉娥就可以走了,心中拼命想著能不能把此刻再延后一下,但偏又找不出理由來,竟是額頭微汗。
劉娥也在拼命想理由,她本以為是有客商點她唱曲,還以為今天還能得一份收入,沒想到是這件事。她不知道這進去馬上出來,算不算得出一份公差,能不能得一筆賞錢,所以她自然不想就這么走掉。
兩人各想各的,都在使勁想辦法找理由讓對方覺得可以繼續待下去。
劉娥見元休一臉窘態,反而心定了,頓時有了主意,當下站起來盈盈一禮:“公子既點了我的單,不如讓小女子為您唱上一曲,也算我沒有偷懶,可好?”
元休大喜,連忙點頭:“好,好!”
劉娥就問他:“公子要點什么曲子?我會唱南唐國主的全套曲子呢。”南唐國主即指李煜,他降宋后,寫下大量詞曲,此時正是名氣最盛之時。
元休腦子竟是一時想不出來,只道:“你只管揀你平時喜歡的唱來就是啦,只要你唱的,必是好的。”
劉娥想了想,就唱道:“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里,手挼紅杏蕊。斗鴨闌干獨倚,碧玉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這卻是一首“謁金門”,乃南唐宰相馮延巳的名曲,“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這句更是一時傳揚。“謁金門”原是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詞調名。西漢武帝以西域大宛馬銅像立于皇宮魯班門外,因改稱金馬門。西漢時的文士東方朔、揚雄、公孫弘等曾待詔金馬門,稱“金門待詔”。調名本意即詠朝官等待君王召見。
元休聽了便贊好,又叫劉娥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