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委屈,可如今是官家親自下旨逐的劉娥,王妃如今臉上還有傷痕,真鬧起來,您在官家跟要吃虧的啊!我寧可你打我罵我,把這口氣出了,可千萬不能再做什么傻事,傷了自己啊。”
元休這一剎那,忽然明白了當時楚王焚宮的心態,以前他是不理解的,為什么父皇明明最愛大皇兄,可大皇兄卻是寧死也要逃離這種“愛”。可如今,他忽然明白了。父皇愛他,就要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嬤嬤愛他,卻時時刻刻要把劉娥驅逐出他的身邊。而潘氏……不,她不愛他,她只是一個殘忍而唯我獨尊的女人。可為什么父皇、母后、嬤嬤都認為,他這一生,只能和這個女人綁定,才是唯一的正確。
他們不知道,他有多痛苦,多絕望嗎?
元休忽然站起來,嘿嘿地笑了起來,笑聲很是滲人。
劉媼恐懼地看著他,一時不敢說明話,只看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竟不敢問他要去哪里。心里思忖著天已經黑了,他自然是回房去了吧。
過了片刻,外頭傳來消息,說是王爺徑直出府,不知去了何處時,她才慌了起來,忙讓去打聽。及至消息傳來,說是他去了吳越王府,這才松了口氣,忙派貼身的人跟去服侍了。
吳越王錢俶近年來多未上朝,均以老病告假在家,與一班舊臣屬也均少來往,只是自己在府中種種花養養魚練練書法。
錢惟演才送了元休回去,忽然又聽得他來了,驚得迎了出來,但見元休一言不發,只說:“那個府,我不回去了。”
錢惟演問了身邊的侍從,才知原因,心中暗嘆,只得帶著元休去安置休息。過得片刻,便見錢俶派人來道:“韓王駕到,我們王爺本應親自出迎。只是近日來風濕發作,不能行動,實是大罪。請公子代我們王爺行禮賠罪。”
元休忙道:“我來打擾,已是不安,正該向吳越王請安才是。”
錢惟演按住他道:“王爺不必了,這樣家父會不安的。且今日王爺累了,還是早早休息,明日還有更重要的事呢。我這就去書房,代王爺向家父問好!”
元休又累又疲,道:“好,你去吧!”
安頓了元休,錢惟演便忙到書房向父親稟明事由。他推門進去,卻見錢俶正在書桌邊,卻是正在寫字。錢惟演不敢驚動,便垂手在一邊侍立著。卻見錢俶寫的是皇帝最喜愛的飛白書,一筆筆飄逸靈動,寫的卻只有四個字“慎勿為好”。
錢俶一言不發,寫完了字,自己拿起來,端詳片刻,將這張紙遞給了錢惟演道:“我今日練書法,寫了一天,也就這幾個字較為滿意,便給了你吧!”
錢惟演只得拜領:“謝父親!”
錢俶緩緩后仰,靠在椅子上,臉上忽然有說不出的倦容:“我累了,你下去吧!”
錢惟演只得應道:“是!”捧著書法,恭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