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截斷他的推辭,道:“我要你代王妃,把這玉如意送到一個人的手中,并把王妃的這番話也帶到……”
薜蘿別院。
劉娥看著桌上的綠玉如意,一動不動,聽著雷允恭低頭轉敘王妃的旨意:“張媽媽說,王妃的意思,既然王爺真心喜歡你,為了王爺好,她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她病好了以后,就進宮請皇上赦你回府,立為側妃。從此后以姐妹相稱,共同服侍王爺。”他偷偷地再看了看劉娥的臉色,又道:“她還說……”
劉娥淡淡地道:“她還說什么?”
雷允恭道:“她還說,劉娘子是皇上有旨驅逐的人,王爺把您藏在外頭,萬一被皇上知道了,連王爺也會牽連,劉娘子更是危險之至!”
劉娥嘴角一絲冷笑:“所以,你自告奮勇,幫她來勸我,是嗎?”
雷允恭嚇得忙推了個干凈:“奴才不敢,奴才一直推說自己不知道,后來逼得急了。奴才只好說:奴才也不知道劉娘子現在在哪里,只是試試看能不能把話帶到!”
劉娥看了雷允恭一眼,問他:“雷公公,你是王爺的心腹,倘若我連你都信不過,還信得過誰呢?以你之見,我該如何?”
雷允恭哪里敢出主意,只道:“奴才哪里有主意,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劉娥問他。
雷允恭小心翼翼地道:“劉娘子,奴才自然是知道您心里苦。可是,她說的話,未曾沒有道理。這總是個機會,難得她開了這個口,正好可以風風光光地回去。否則的話,若是一時半刻走漏風聲,豈不是又要生事。難道……您真要一生一世,如此躲躲藏藏,擔心受怕嗎?”說到最后一句,不免也加了幾句勸慰之意。
劉娥嘴角一絲冷笑,笑中卻帶了幾分凄涼,王妃不愧是王妃呀,她一句話,可以叫自己這樣的小婢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獄。可是,若是她這般就應承了,那她受過的苦,她死去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輕輕地撫著眼前的綠玉如意,良久才道:“好一柄價值連城的綠玉如意呀!如意如意,王妃要翻云覆雨,皆能如意嗎?是,我可以重新回府,我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側妃,受她的嗟來之食,是嗎?”她手一抬,“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錦盒:“倘若她早肯說這一句話,我會立刻跪倒在她的腳下感激涕零。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太遲了。我那枉死的孩子若于地下有知,肯讓他的娘親,拿他的性命做交易,換回自己的榮華富貴嗎?她要我還她丈夫,那誰來還我孩兒的性命?”
雷允恭嚇了一跳:“劉娘子,您三思,莫為一時意氣——”
劉娥看著雷允恭,眼中平靜無波:“我這不是意氣,莫說三思,便是三十思也是如此!雷公公,您不是告訴她說,并不知道我在哪里嗎?拿了這個如意,回去對她說,王爺沒有找到劉娥,您也沒有找到劉娥,誰也找不到劉娥,誰也幫不了她!她縱然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是世界上有些事情,終究不是都可以件件如意的。”
雷允恭張了張嘴,想要勸說些什么,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下去,只得拿了綠玉如意回去了。
他把這玉如意還給張氏,張氏也愣住了,她滿心以為,這樣的條件,是那個小婢無法拒絕的,她沒想到,居然有人膽敢拒絕這樣的條件。
張氏卻心底惶恐,昨日潘蝶不肯吃藥,她苦勸無法,只得將此事說了,潘蝶沉默片刻,還是把藥吃了,她知道她是默認了,這么驕傲倔強的人,還是向現實屈從了。可是,就算她屈從了,她依舊還是得不到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