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忍氣,從案頭找出奏折,放到趙恒面前:“這奏折,我也是遞給官家看過的,事到如今我無以辨白,唯請官家明察。”
劉娥說完,含淚一拜,轉身出去。
趙恒伸手欲阻止,嘴張開,卻沒有發出聲,手伸出,卻到一半停住,就這么一猶豫間,劉娥離開了。
趙恒頹然垂下手,忽然間將案上的文牘掃落在地。
劉娥回到壽成殿,只覺得心累無比,閉目不語。
如芝見狀,忙勸她道:“圣人,休將事情悶在心里,容易傷身。”
劉娥長嘆一聲,她這段時間,也是忍得太久,此時好不容易見趙恒身體有些起色,今日頭一天上朝,尚還歡喜,卻被他這樣劈頭一罵,只覺得心情跌落到谷底,忍不住道:“他從來不曾這樣對我說過話,他從來不曾這樣對我。他竟是在疑我了……”說到這里,不禁傷心起來。
如芝急了:“官家只是因為生病,并不是有心責怪于您。太醫不是說了,官家這病來的時候,容易不記事,容易脾氣暴躁。您怎么和一個病人計較?”
劉娥何曾不知,只是她這段日子內憂外患,皇帝心情不好,還能找她吵架,她心情不好,又能與誰發泄。當下疲憊地擺了擺手:“我心里亂得很。你別煩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只是不曾想才安靜了一會兒,就見淑妃楊氏急匆匆趕來,滿臉緊張,頭一句話就道:“姐姐,我聽說你與官家吵架了,怎么會這樣?”
劉娥搖頭,一點也不想說話。周懷政謀亂以來,她每天夜里都會驚醒,都會夢到那一天延慶殿外守不住,亂兵攻進來,自己一家都被亂兵所殺。她每天都要從這個噩夢中驚醒,醒來就再也沒辦法安睡。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她稍一走開,他就要大發脾氣。她在眼前,他又嫌自己礙眼,每每挑刺生事。皇兒又小,外頭的朝政一天也不能耽誤,朝臣一個個都想趁機生事控權。她如同走在繩上,一不小心,就要摔成肉泥。
好一會兒,她才長嘆一聲:“媛妹,我真是心力交瘁了!”
楊媛亦知她心事,卻也只能勸她:“姐姐,你休要怪官家向你發脾氣,細想來,官家這樣待你,何曾不是因為他對你的依賴。姐姐,不管你再難受,可你如今都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緒,放任官家獨處的。這時候有一點閃失,就是你我的粉身碎骨啊。”
劉娥一怔,看著楊媛,卻擺了擺手,無心再聽。她何曾不知道楊媛說的有道理,可是她真的累了,更不想接受這樣看似關懷,實則無情的提醒。
而趙恒在延慶殿,見劉娥走了,也拉不下臉來叫她,只得自己賭氣吃了午膳。他身體不好,這段時間都要歇個午覺覺,這時候也支撐不住,休息去了。
等醒來的時候,正迷糊間,習慣性地叫了一聲:“小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