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演苦笑一聲,道:“所以你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劉德妙。”
劉娥淡淡地一笑:“我若不是讓丁謂以為他可以完全控制我,他怎么會這么竭盡全力要保我垂簾聽政?”
錢惟演心頭一震,片刻才道:“丁謂還以為可以借著劉德妙控制你,誰知道他二人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如今你借著他之手掃盡反對垂簾的臣子們,他此刻自然不但無用,而且礙手了。此番丁謂勾結女巫迷惑后宮,卻又是一重罪名。”他頓了一頓,心中暗罵丁謂自作聰明壞事,卻還是問了:“太后是否已經決定如何處置丁謂。”
劉娥冷笑:“我本在猶豫中,可笑卻有人自作聰明。”她重重地將白子一扣,看著棋盤半晌,忽然笑了:“當日丁謂流放寇準,卻將他安置在何處?”
錢惟演看著棋盤,心中已經在嘆息:“是為雷州司戶參軍。雷州在嶺南最南端,已近大海邊了,是個半島。”
劉娥的玉手輕輕劃過棋盤,點在右下角:“啊,那可是夠遠了,雷州之外更無州了嗎?”
錢惟演怔了一下,才道:“雷州之外,還有崖州。只不過,崖州已經不在大陸,而是真的在海島之上了。”
劉娥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崖州之外呢?”
錢惟演心中大震:“崖州已經是天之涯,海之角了,崖州之外更無州,那就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崖州孤懸海島之上,雖然稱州,卻只是一個小土圍子,盡是蠻夷生番之地。據說那里曾有一片巨石,上刻‘天涯海角’四字。”
劉娥輕揚起眉毛:“據說?”
錢惟演只得笑道:“誰也沒真的去過那里,只是傳說而已。”
劉娥手中的棋子輕輕地落在最邊角上,淡淡地道:“那就讓丁謂親眼去看看吧,看一看那傳說中的天涯海角!”她將手中的棋子一扔,整個人向后舒服地一仰,笑道:“不下了,今日興盡了!”
錢惟演鞠身行禮:“是,臣這就下去擬旨。”
劉娥半閉著眼睛,神情極是慵懶:“跟寇準一樣,也是司戶參軍。”她忽然一笑:“去崖州必經雷州,我倒很想知道,他跟寇準見面,會是怎么樣一番情景。”
錢惟演強笑道:“聽說寇準雷州上任時,丁謂曾派人逼他自盡,幸得寇準有忠心的門客護持。他二人若是相見,只怕丁謂到不了崖州上任了。”
劉娥懶洋洋地道:“那不成,我既不殺他,丁謂必須活著到任。”
錢惟演心中一凌,忙道:“是,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