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惟演行了一禮:“錢惟演見過宸妃娘娘。”見李氏的神情有些詫異,忙道:“太后已經下旨,封娘娘為宸妃。”
李宸妃輕咳了幾聲,蒼白如紙的臉上泛上一層病態的紅暈,淡淡道:“多謝太后的恩典!”
錢惟演恭謹地道:“不知道宸妃娘娘召臣,有何事吩咐!”
李宸妃目不轉睛地看著錢惟演,錢惟演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但是文武雙全保養得宜,舉止間依稀仍可見當年風貌。李宸妃靜靜地看著,忽然垂下淚來,哽咽著道:“請錢大人坐!”
錢惟演謝過坐下,看著李宸妃忽然有些不安,勉強笑道:“宸妃娘娘的氣色甚好!”
李宸妃拾起枕旁的絲帕拭淚,凄然一笑道:“我知道自己是不成了。我這一生——”她深吸一口氣,平息一下情緒,才輕輕地道:“我這一生也就這么過了,如今快要死了,容我放肆這么一回!”她看著錢惟演,淡淡一笑:“公子,一別三十年,你怕是早就忘記我的名字了吧!”
這一聲“公子”驚得錢惟演陡然站起,看著眼前憔悴支離的女子,心中一酸,似乎這三十年的時光忽然倒轉,依稀可見三十年前的梧桐樹下,那個溫柔似水的小丫環也是這般凝望著他,叫著他“公子——”
錢惟演一句“你是——”到了嘴邊,卻始終無法將眼前人的名字叫出口來,腦子急速地運轉,卻始終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來。
李宸妃輕輕一聲嘆息,吟道:“‘蓮花落盡余蕊,梨花落地成茵。’我進府的第一天,公子和小娘子正在賞花制香,就拿這兩句,給我們起了名字!”
李惟演“啊”了一聲,一個名字沖口而出:“蓮蕊,你是蓮蕊!”
李宸妃淡淡一笑:“嗯,我叫蓮蕊,她叫梨茵,我們是同一天進府的。”她看了看身邊的老宮娥,那宮娥向著錢惟演微微一禮,輕喚:“公子!”
錢惟演看著二人,心中受到了極大的震憾,他跌坐回座,竟是不能再發一言。
梨茵看著李宸妃一眼,帶著侍從的兩名宮女,輕輕地退下。
李宸妃輕輕地咳嗽道,錢惟演回過神來,他走到床邊凝視著對方,竟是不能相信,這中間已經隔了三十年了。
李宸妃微微一笑:“三十年了。公子,三十年前你不開心,三十年后你還是這樣不開心嗎,為什么?”
錢惟演心中一怔,卻不禁茫然地輕問自己:“為什么?”
李宸妃的聲音低低地,卻是說不出來的凄涼婉轉:“公子的書房里有一幅畫,從來不讓人看到,公子經常怔怔地看著這幅畫出神,從來也看不到身邊的人。我偷偷地看過這幅畫,后來,我終于看到了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