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聯杵為何如此感嘆?他說他母親去世已經小半年了,這一點馮進晉當然知道,當時警察廳大小官員都是有隨份子的。齊聯杵說,幾天前他做了個夢,應該是母親給他的托夢,母親說很冷。醒來后,齊聯杵覺得蹊蹺,出殯時,生前所用衣物都燒給了母親,怎么還會冷呢?于是去壽衣鋪買了好些個紙衣、紙被、紙錢,專門去墳前燒給了母親,又好生祭奠一番。
齊聯杵說,他還是不大放心,想再找個風水先生給看看。
馮進晉立刻表示要回趟老家,他要去找找傳說的那位風水先生。
齊聯杵則說,太麻煩了,況且未必找的到,馮進晉的老家又在蘇北,回去一趟不方便,而且也不大安全,找風水先生,南京附近也可以的。
說到母親,齊聯杵又說起家里的往事,他的一個弟弟出國留學,多年未歸,母親患病突然,臨終之時多想看一看這個小兒子,又擔心影響其學業,所以堅決反對電召他回來。齊聯杵哽咽著說:“現在想來,非常愧疚,未能完成母親臨終之愿。”
母子情深,馮進晉聞之也動容,齊聯杵突然提出家里有沒有酒。酒是有的,只是沒有下酒菜,馮進晉表示請齊聯杵外出喝酒,齊聯杵則說:“家里感覺好,清靜,好說說心里話,這樣,咱不講究,我去買包花生米、稱兩斤豬頭肉什么的。”
齊聯杵說著就要外出,馮進晉趕緊阻止,說道:“齊主任你坐,你抽煙喝茶,我熟門熟路的,我去買,十分鐘搞定。”
“那也好,”齊聯杵說著,從口袋里取出錢來,硬塞給馮進晉,說道:“你跑腿,我出錢。”
馮進晉當然推脫了,齊聯杵則說,“聽我的,不然我就走了……”
拿著齊聯杵給的錢,馮進晉外出買熟食了。這里的街區環境,此前齊聯杵已做過考察,馮進晉來回一趟,中途沒有任何耽擱,那也得要10分鐘左右,也就是說,齊聯杵為自己爭取了這10分鐘的時間。
先要找到懷表的放置地點。書桌抽屜,沒有;衣柜抽屜,沒有;半截櫥抽屜依然沒有。齊聯杵再次掃視房間陳設,床鋪下!除此外恐怕也不好放置貴重物品了,掀開床單,果然內有兩個大帆布箱,小心翼翼抽出一個,打開,有些凌亂,畫報、書籍,隨意翻看了兩頁,看到的都是不堪入目的字句,“這家伙,還看書!什么書呀!”齊聯杵心中罵道。
將這箱子放歸原處,抽出另一個箱子,打開,果然這是一個收藏所在,各式各樣的懷表,此外還有數十枚前朝的銅錢,擺放的整齊、規律。那深棕色的牛皮質包裝盒就在其中,打開觀看,懷表亦在盒內。齊聯杵快速將其放入自己的口袋,又從另一口袋內取出準備好的那塊懷表,原樣放回帆布箱內。
從馮進晉出門,齊聯杵便看手表確認時間,同時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后,擱置在玻璃煙缸上,現在香煙仍未燃盡,時間過去不到5分鐘,尚有時間。于是齊聯杵又快步去了廚房,在一背陰角落,他發現一塊大圓桌面倚靠在墻邊,輕輕搬斜桌面,墻面便露了出來,很平常的墻面,稍有不干燥的感覺,齊聯杵將五個手指張開呈利爪樣,伸向墻根上約20厘米的位置,然后用力去抓撓墻面石灰,此動作反復做了幾次,直到疼痛感強烈時,他停止了。
大桌面原樣擺好,離開廚房,帶上門,再觀察手指,仍有不舒適感,指甲縫內還殘留了些石灰粉屑,院子里有一抽水井,抽壓幾下便流出清水來,洗凈雙手,解開外衣,毛衣上將濕手蹭干。
回到大房間,深深吐一口氣,再看時間,過去了7分鐘,煙缸上的香煙已經滅了,只留下煙缸邊沿那一小截無法燃盡的煙屁股。齊聯杵取出一支煙,將那一小截煙頭細致地接到新煙之上,很完美的一支加長的香煙,于是點燃,再是吞云吐霧。
煙云渺渺,抽了半支,馮進晉便回來了。牛肉、花生米、豬頭肉、還有燒雞,家中柜子里取出白酒,于是開懷暢飲,話題亦苦、亦甜、亦活潑生動、亦是虛懷若谷,想來人生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