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還沒有上到二樓,齊聯春就從母親臥室里沖了出來,手里還捧著母親的黑白相框,沖著樓下喊道:“爸,這是怎么回事?”
聽到齊聯春急切的聲音,劉媽緊跑兩步,抓著齊聯春的手,說:“少爺,你別著急啊,少爺,咱們下樓慢慢說。”
劉媽說著,就要拿過齊聯春手中的相框,齊聯春抓得很緊,他輕聲又急切地問:“劉媽,你告訴我,我媽呢,我媽呢?”
劉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淚水禁不住滾落下來。
“劉媽,你說啊!”
劉媽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她抽泣著小聲說:“太太,她……她不在了。”
“不在了!這怎么可能?”
一旁的海倫大致也明白那黑白相框意味著什么,她很想安慰齊聯春,卻不知道怎么做,也只是跟著一起流淚。
就在這個時候,齊聯杵開車到家了,打開門,就看見父親不尋常的神情,抬頭便看到了齊聯春,手里還捧著母親的遺像。弟弟的回來著實突然,此時此景,齊聯杵也能想見弟弟的心情。齊甫誠則像是看到了援軍一樣,雖沒有言語的交流,但神情已然做了交待。
顯然齊聯杵沒有選擇,硬著頭皮也得上。生老病死,也只能如實說一下情況,盡量安撫。
作為兒子,遭遇這么大的變故,心情當然是能夠理解的,齊聯春只是不明白,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電報通知一下。
齊聯杵解釋說,一來母親病的突然,即便電報通知,齊聯春也沒辦法趕回來看最后一眼,最重要的是,母親堅決反對齊聯春回來,其中的理由不難想見,母親一是因為路途遙遠,再是國內局勢很不穩定,母親擔心齊聯春回來會有什么意外。劉媽也說,事情的確是這樣的,太太一輩子都是記掛別人,從不為自己想……
劉媽準備好了晚飯,正在布置飯桌,齊聯春這才想起自己的嫂子,他問齊聯杵,“哎,我姐姐呢?”
“哦,她去重慶了,帶小川一起,小川姥爺一家子都去了,當時南京的局勢很不好,哎,這說來話長了,以后再說吧。”齊聯杵也只能是敷衍,其中內情實在是不便說,也不想說。
晚飯的氣氛顯得壓抑,齊聯杵不希望如此沉悶,所以想著轉移話題,借著海倫的到來,齊聯杵問起維也納的局勢,以及海倫的情況,當然他不知道實際這也是一個壓抑的話題,齊聯春實在沒什么心情解釋海倫的真實狀況,草草應付了幾句,齊聯杵能夠感覺到不尋常,此事暫且不再多問。
晚飯后,齊聯春才想起來給家人帶來了禮物,搬來行李箱,取出禮物。本來是給父母買了一對全自動的機械手表,現在只能是給父親一個人了,另一塊女表,齊聯春則留了下來,他還沒想好怎么處置。
齊聯春將那塊男表給了齊甫誠,他告訴父親,這是自動手表,不用每天上發條,用起來很方便。
送給齊聯杵和嫂子的是兩支黑色鑲金的鋼筆,一模一樣的,外觀深沉大氣。另外給小侄子的是一個精美的機械音樂盒。現在也只能是先給齊聯杵,但將來什么時候轉交給嫂子,是否能夠轉交,這些齊聯春當然不可能知道,他也不可能多想。
保姆劉媽也收到禮物,這是一條羊毛圍巾。
劉媽很激動,“小少爺,千萬別再給我買東西了,我實在是……”
不等劉媽說完,齊甫誠說:“聯春的心意,給你,你就拿著,不要見外了。”
齊聯春也跟著說:“劉媽,都是一家人,你就別客氣了。”
禮物分發完后,齊聯春對齊甫誠說:“明天我想去一趟高淳。”
齊甫誠知道,兒子這是要去上墳,他點了點頭,“嗯,好,”轉而又問齊聯杵:“聯杵,你看明天能不能請個假?”
齊聯杵片刻遲疑,答道:“哦,明天不行,一個重要的會,不能缺席的,后天可以,聯春你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