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談了一些工作,老彭覺得沈硯白并沒有緊急事情,便暫時轉移了議題,老彭說:“有個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沈硯白點點頭,“你說。”
“是這樣的,我們是做情工的,是戰斗在特殊戰線上的人,有時候我們將要面對常人無法面對的問題,”老彭說話似乎有些猶猶豫豫,頓了一下,他繼續說:“怎么說呢,我的意思是我們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看見老彭一臉嚴肅,沈硯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我明白,從事地下斗爭,我也算是老兵了,有什么事情,老彭你可以直接說,我不需要動員。”
“好,那我直接說,我先問你一下,如果我的家屬,我的家人投敵了,當了漢奸了,你說,我應該怎么辦?”
“這……你確定嗎?”沈硯白若有所思,“老彭,你說的是如果,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老彭說:“好吧,不是如果,我的弟弟現在當了漢奸,已經確定了,而且罪不可赦,我必須做出一個最艱難的決定,這之前,我想問一問,如果你是我,你該怎么做?”
沈硯白沉默片刻,說:“老彭,我覺得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樣問我。”
彭瑞東很詫異地看著沈硯白,“我說的不是真的?你怎么判斷的?”
沈硯白有一個習慣,也許她自己都不注意,在做重要推論的時候,沈硯白常常會用大拇指緊按太陽穴,食指、中指、無名指并排從額頭上重重掠過,這次她也不例外。
沈硯白說:“老彭,你有沒有這么一個弟弟,我不可能知道,如果真有,而且是漢奸,你根本沒必要,也不可能跟我說,你是南京地區的負責人,你的決斷、你的意志、你的黨性,這些足以讓你作出正確決定,哪怕心理承受再大的艱難,我也堅信你不會動搖;再有一點,我是剛剛到的南京,只是一個新同志,此前我們不認識,就像你說的,你弟弟這事如果算作私事,那么你也可能找一個相知相識多年的同志去尋找心理支撐,你在南京多年了,身邊不缺少這樣的戰友,而我絕對不是你的第一人選,這一點我相信我的判斷沒有問題,于公、于私,老彭你都不應該對我說,既然你說了,恰好你又加了前綴‘如果’,這就很明顯了,你所說的弟弟,只是一個假設,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假設?”
沈硯白的這段剖析,老彭心里由衷的佩服,老彭說:“你這樣的人,幸好是我們的同志,如果是軍統的人,那就太可惜了,如果你真的是投靠了特高課,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你除掉。”
“沒這樣夸人的吧?”
老彭會心一笑,之后又變得嚴肅起來,“老沈啊,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沈硯白今年也就二十九歲,她也從來沒覺得過自己老,彭瑞東稱呼她為“老沈”,沈硯白也不覺得驚詫,組織里對年輕同志有這樣的稱謂,那是一種尊稱。在重慶時,與八路軍辦事處的同志秘密接觸時,就有老同志這樣稱呼她,沈硯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