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就是老平城人,自是知道小覺寺,也知道路不好走,拐子就說,不用送到小覺寺,他們在附近下車,自己走著去。
小人便沒有多問,小覺寺比白家口要遠得多,去白家口只需五個錢,往小覺寺要十個錢。
然后,就是后來的事了,那匹馬忽然就撞了上來,小人自己也受傷了,你們看,這兒,還有這個。”
車把式卷起褲腿給何長官看他的傷,又有五城司的人去看那名死者,其中一人驚呼出聲:“咦,這不是歐陽家的二老太爺嗎?”
歐陽家在新京是很有名的,主要原因是他們家出過一位官至禮部侍郎的歐陽伯儒,還有一位高中探花郎的歐陽贊。
何長官皺眉,問道:“真是歐陽家的人?”
那名手下語氣肯定:“我不會認錯,他是歐陽族長的父親,整個歐陽家,數他的輩份最高。”
何長官摸摸鼻子,這件事有點意思啊,還真是有點意思。
福王府的人眼看這件事越鬧越大,若是死者只是個尋常百姓倒也罷了,偏偏還是一位有些名望的長者,這事越來越麻煩。
“不好,郡王爺像是不行了。”一名隨從驚慌大叫。
福王府的人顧不上關心那名死者是何許人也,圍在懷安郡王身邊,大呼小叫:“郡王爺,您快醒醒,郡王爺!”
何長官的眉頭皺得更緊,他走過來,看了看躺在地上倒氣的懷安郡王,終于大手一揮:“去找駕車來,送郡王爺回府!”
有五城司的人開口,很快便有人答應借出騾車,福王府的人長松一口氣,七手八腳要把懷安郡王抬上去,何長官卻道:“你們這么多人,也不用全都回去,有兩個人跟回去,其他人帶回衙門。”
他又看向地上的死者,走過去親自探探鼻息,這位歐陽家的二老太爺,此時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他指指劉全兒,又指指那個嚇得一動不動的小孩,最后,手指點向車把式:“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也一并帶回去。”
車把式嚇了一跳:“官爺,不關小人的事,小人冤枉啊!”
“冤枉?你不是苦主嗎?”何長官翻翻眼皮。
車把式怔了怔,恍然大悟,點頭如搗蒜:“對對,小人是苦主,小人可太苦了,要讓他們賠錢,賠車,我還受傷了,他們還要賠藥錢!”
說完,車把式又像是想起什么,伸出臟兮兮的手,抓住何長官的衣袖:“官爺,他們是福王府的,會不會仗勢欺人啊?”
何長官呵呵干笑:“怎么會呢,福王爺是要青史留名的人,豈會縱容家仆欺壓百姓,你放心吧,福王府不會那般下作的。”
齊纓站在遠處,何長官聲如洪鐘,他的這番話一字不落全部落到齊纓耳中。
“青史留名”,明明是褒獎之辭,不知為何,這四個字從何長官耳中說出來時,卻隱隱透著嘲諷。
福王雖揭穿衛明奸計,救出太后,可是福王闖宮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胡太后瘋了,小皇帝死了,盡管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可卻又不得不承認,那個皇位,要么是福王的,要么就是成武皇帝柴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