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池麻理道:“是和剛才不同的香味。”
“對,因為這次是不同的茶。”
剛剛打開茶蓋,兩人就發出贊嘆。清心茶的香味,似乎比延壽茶更加濃郁一些。
千臨涯低頭專心置茶,茶粉躺在建盞里,樣子十分可愛。
菊池杏奈也是終于看到了千臨涯手中的茶碗,她凝神端詳一陣后,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這可是建盞?”
“沒錯。”
菊池杏奈倒吸一口涼氣:“這枚建盞,我怎么從未見過?”
“因為是我剛剛指導匠人做好的。”千臨涯不咸不淡地說。
菊池杏奈倒吸一口涼氣,道:“照幽齋老師年紀輕輕,已經能指導建盞的制作了么?”
“哪里,是中國那邊的匠人熟練,我只提出了一些想法。”
“早聽說建盞是天目茶碗中的逸品,這次看到實物,才發現如此震撼,實在是……”菊池杏奈的表情和剛開始截然不同了,“請問這枚茶盞的名字是?”
“此物名為建盞曜變天目·驟雨,今次是它第一次待客。”千臨涯用溫柔的語氣道。
看著他的神態,會聯想起“茶具是茶人的朋友!”這類熱血子供向動畫一樣的臺詞。
菊池麻理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一下,這枚茶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而且,它的名字好拗口,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
這次答話的不是千臨涯,而是菊池麻理的母親:
“建盞曜變天目·驟雨,這個名字,每一個部分都有特殊含義。建盞,指的是‘建窯’燒制的茶盞;曜變,是建盞中至高無上的釉色,只有在極其偶然的燒制環境下,才能產生出一枚曜變色;天目,則是指中國,表明這茶碗來自中國。”
菊池麻理問道:“為什么天目指中國?”
菊池杏奈不說話了,她的大眼睛盯著麻理,仿佛她不該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天目指的是天目山,”一旁的千臨涯接話說,“戰國時,中國輸送到日本的茶器,大多來自天目山的大小磁窯,久而久之,‘天目’就成了茶具中,專門指代中國茶具的詞。”
菊池杏奈燦爛地笑了:“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照幽齋老師真的很博學呢!”
一旁,菊池麻理悄悄翻了個白眼,她差點以為真的是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不過,母親居然還有不知道的事,實在很稀奇。
千臨涯一邊點茶,一邊繼續道:“‘驟雨’,則是我臨時起興給它起的名字,今日這場驟雨也是場緣分,不然我們沒有機會坐在一起。另外,這枚茶碗的紋理,不是也很像一場驟雨嗎?”
菊池杏奈連連點頭,看上去非常贊許千臨涯的起名品味:“是的。”
過了會兒,她探身小聲對千夢葉道:“夢葉醬,你知道,這枚‘驟雨’,能拍賣出多少價格嗎?”
千夢葉沒想到自己會被搭話,連連搖頭。
“我告訴你哦,能賣出至少1500萬円哦!”
“1500萬!”夢葉和麻理差點跳了起來。
麻理捂著嘴,感到難以置信:剛才自己就是用1500萬円的東西喝了茶嗎?!
從剛才到現在,這枚茶碗縱然奪目,在千臨涯手中,也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器具而已。
但當知道茶碗的價格之后,她們再看千臨涯的目光,就變得不一樣了。
作為一個茶人,千臨涯在駕馭茶具,而沒有被昂貴的茶具所駕馭。
1500萬円的價值,在他手中化為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容器,通過他的手、他的茶,在冥冥中表現著他的道。
他將茶碗擱在桌上,輕輕推向菊池杏奈。
“請用。”
菊池杏奈心情復雜地端起茶碗,道:“照幽齋老師,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是大阪出身,心直口快,有什么我就直說了,我聽他們匯報麻理動向時,我就知道她的同學是你。這次專程來喝你的茶,其實并不是單單為了喝茶,而是想來看看宗千家現任家元的器量。”
“哦,那您認為,我的器量如何呢?”千臨涯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微笑。
“實話說吧,”她端著茶碗,眼睛凝神看著茶湯,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如果這是一場比試,這口茶還沒喝下去,我就知道你勝了。宗千家的現任家元,器量如同深海一般,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