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池杏奈按住了額頭:“我忘了你還沒真正進入茶道圈。聽好,茶室的定價,是不能由自己隨便定的,如果一家茶室定價過低,會引起擠兌和惡性競爭,之后大家就都不值錢了,所以,定價權是由當地茶聯掌握的,你的無待庵也不例外。”
千臨涯不滿:“我愿意定低價,消費者樂意就好了,新宿茶聯又能把我怎樣?”
“摘牌,薅奪茶人身份,貶為一般商人,”菊池杏奈攤開雙手,“所以說不要把茶人的世界想得太簡單了。”
千臨涯大為震驚:“他們有這個權利嗎?不是由《侘》的編委會來定茶人等級的嗎?”
“茶聯也是編委會的一部分啊,”菊池杏奈嘆氣道,“新宿茶聯全稱:新宿區《侘》刊素材編纂供給處暨茶人商事聯合會。”
千臨涯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我的茶室開了這么久,可從來沒有接觸過他們的人。”
“那這就有點意思,一般你這樣的身份,應該經常聯系才對,”菊池杏奈道,思索了一陣,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可能是因為新宿茶聯主席的緣故。”
“新宿茶聯主席?誰?”
“小堀遠山。”
“不認識。”
“他認識你,”菊池杏奈瞇著眼,樣子好像狐貍,“提示一,小堀這個姓,你想到誰?”
“小堀遠州?”千臨涯問道。
小堀遠州,是德川家光的茶頭,遠州流創立者,同時也是一方大名。
“bingo!”杏奈拍手道,“小堀遠山是現任小堀家的家元。提示二,他同時也是織部流的當主。”
“織部流?古田重然?”千臨涯又道。
古田重然,織部流創立者,乃是茶圣千利休的徒弟,也被千利休稱為“唯一能繼承我茶道的弟子”。
小堀遠州,正是古田重然的弟子。
“既是織部流的當主,也是小堀流的家元,這位小堀遠山,來頭很大啊,”千臨涯點頭道,“等等……他不會就是因為這400年前的一句話,對我不服氣吧?”
“bingo!”菊池杏奈再次拍手笑,“但凡織部流的人,又怎么會對‘四千家’服氣?”
號稱唯一能繼承千利休衣缽的弟子,最后茶道的榮光卻還是集中在了他的幾個兒子身上,也難怪織部流對四千家不服氣。
不過,這位織部流的當主,能為了400年前的事情憤慨至今,也算是個奇葩了。
千臨涯有點氣短。
“好了,我也該走了。”菊池杏奈站了起來,腿后短褲下,留下了榻榻米的印子,“麻理要換洗的衣服和行李都留下了,我繼續去享受我的假期了,拜拜。”
“媽!”旁邊一直掛機的菊池麻理站起來,紅著臉又驚又喜。母親的安排雖然奇怪,她卻半句話都不敢說,生怕對方回心轉意。
菊池杏奈也是個瀟灑人物,說走就走,轉眼她和那一大幫保鏢就不見了。
起居室里,千臨涯頓時和菊池麻理大眼瞪小眼。
菊池麻理坐在被爐桌前(被爐的被子早被撤下了),雙手顫抖地翻開桌上攤開多時的資料,聲音細微如蚊蚋道:“千同學,前幾天的筆記,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嗎?”
“忘了,我得再看看。”不知道為什么,千臨涯有點想流汗。
菊池麻理和千臨涯并排坐著,她把資料移到千臨涯面前,順勢整個身體也貼了上來:“你看吧。”
感覺到懷里滿是柔軟的軀體,千臨涯身體努力后傾:“我、我自己看,你先學你的,我不懂再問你。”
“噢。”菊池麻理語氣里有點失望,從旁邊拿回了自己的書包,從里面翻出一大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