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勢邦夫本以為,自己的技藝已經圓滿,但這次和千臨涯的交談,讓他徹底意識到了自己在燒陶上還是一個學徒。
最后,千臨涯說:“所以,就這樣,半天之內,再燒5枚黃瀨戶茶碗。”
“等等等等,”伊勢邦夫攔住他,“您說錯了吧?為什么又成了燒黃瀨戶了?我可是備前燒的!”
“正是因為你是備前燒的,所以你現在已經陷入了知見障了!”千臨涯不客氣的說,“你覺得你懂了,其實你還有不懂的地方,但因為你太懂了,反而不容易發現自己不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最后做出來的東西,就體現你完全不懂!”
伊勢邦夫還是不太懂:“那如果是要做黃瀨戶,找黃瀨戶的不是更加……我不太擅長黃瀨戶。”
千臨涯搖了搖頭:“要的就是你這種不擅長,不擅長卻努力去做,越是努力,其中凝結的心血就越是寶貴。”
他拍了拍伊勢邦夫的肩膀:“相信我,你會重新喜歡上燒陶,未來的你,會感謝現在努力的你自己。”
然后,伊勢邦夫又燒出了5枚黃瀨戶,因為太丑,被千臨涯全砸了。
……
除了對茶室的建造者、茶具的制造者們進行無底線的壓榨和折磨外,他還在折磨著各路參與人員。
壁龕書法的書寫、花卉的選用、新禮扇的制作、和服的定制、香爐香薰的采購……但凡茶室需要構建的地方,他都親力親為,并且把參與者噴了個遍。
久而久之,在茶會籌辦人員中間,千臨涯流傳出了一個外號:“無法拒絕的暴君”。
稱呼他為“暴君”,是因為他對于一切都至少要推倒重來好幾遍,非常折磨人。
稱呼他為“無法拒絕”,是因為他身上帶有奇特的魅力,即使被他大聲呵斥,被呵斥的人也沒辦法頂嘴。
而且就算反駁,他自己現場展示,居然能比專業人士做得更好。
久而久之,只要他蒞臨現場,工作人員都會對他禮貌地45度鞠躬,并且大聲喊一句:“千老師!”
似乎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人染上了不被千老師罵一句就不舒服的怪癖。
在他的高壓手腕下,醍醐家的茶會,正在朝著一個可怕的方向進化。
……
5月14日,千臨涯訂購的那顆太湖石運送到東京的那一天,仲夏茶會的正式企劃案,才終于送到他桌上。
這次茶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晨間茶,在上午進行,這一批接待的,主要是十四家的財閥代表們。
第二階段在下午進行,這一階段的客人,是藝術界名士,其中包括茶道界名士,據說里千家的前任家元,距離茶圣最接近的男人——千玄房,也會來到現場。
第三階段,則是最重要的茶席。
參與這次茶席的客人,將是政界要員。
看著手里的要員名單,他陷入了沉思。
那上面,赫然印著幾個熟悉的名字。
菅原義治。
麻生次郎。
加藤盛信。
小泉進太郎。
河野次郎。
西村康信……
看著這份名單,千臨涯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