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大將潘美病故,皇帝廢朝三日,以表哀思,并追封其為鄭王,謚號武惠。
張旻的別宅,春日里薜蘿纏繞,新任的襄王元侃為此地起名叫薜蘿別院。
紫藤花下,劉娥倚著窗子,攬鏡自照,只見自己玉容消瘦,紅暈全褪,昔日的容顏如今憔悴不堪,不覺暗暗垂淚。
一只手從身后伸過來,搶走了鏡子,遞過手帕來:“你病還沒好呢,又不聽話了,坐在窗口吹風又流淚的,呆會兒,又得嚷頭疼了!”
劉娥抬起頭,看著襄王元侃:“三郎,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了?”
元侃笑著抱起她,她的身子輕飄飄地,好象一點重量也沒有似地:“胡說,我的小娥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你要是難看,天底下就沒有好看的人了!”
劉娥低頭,強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呢!”
元侃笑道:“才不是呢,我要你快快地好起來,快快地恢復你的花容月貌,不許你再傷春悲秋的,不許你再想不開心的事。因為……”他握著她的手,凝視著她道:“將來的路,不止是你一個人走,而是我們兩個人,你為了我,也得讓自己開心起來,康復起來。再給我生十個八個的小寶寶!”
劉娥臉一紅,抽回手道:“十個八個,你以為我是母豬呀!不過你是王爺,再多的小寶寶,也會有人給你生的。”
元侃已經抱著她走回屋子,扶著她坐回梳妝臺前,嘆道:“你看你多可惡,人還病歪歪的呢,嘴先不饒人了!”
劉娥微微一笑,由著元侃為她梳著一頭長發,看著原本如云的長發此時也變得枯黃,心中黯然,卻因方才元侃的話,沒有再說。瞧著鏡中元侃凝望著自己的臉,過了一會兒,輕輕地道:“聽說,王妃也病了,是嗎?”
元侃的臉沉了下去:“好端端地,不要提她了,掃興!”
劉娥輕嘆一聲:“我可以不提,你能回避她的存在嗎?她是金尊玉貴的王妃,我只是個無名無份的小丫環,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向王爺你要求什么!可是,那個無辜的孩子,卻是你的親骨肉,我能不能代他,求你一件事。”
元侃輕嘆一聲:“不管是你的要求,還是孩子的要求,同樣重要,我無不從命!”
劉娥的身子輕輕地顫抖,好一會兒,她忽然轉過身去,抱住了元侃,伏在他的身上哽咽道:“你再愛一千個人也罷,愛一萬個人也罷,我都無所求。只求你在踏進玉錦軒之時,能夠先想一想我們的孩子,他是怎么死的。否則的話,我可憐的孩子,他是死也不瞑目呀!”
劉娥閉上了眼睛,她的心很疼,今天她做了一件讓自己心里很不舒服的事,她對他用了心計。
她知道她的三郎是個心軟的人,她知道他為了她,與王妃決裂了。因為那時候她是弱者,而王妃是強者。但如今,王妃的父親死了,她自己也病了,那么他是不是因此而會對王妃改變心意,因為憐惜她的弱,而去重新關愛她,呵護她?
她不許,哪怕這世上他再去愛上一百個一千個其他的女人,他的心意要是轉了,她能有什么辦法。可唯有這一個,她不許。